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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数千万年前的冰雪不再缄默,那长长嘶鸣声自然带着亘古的寥廓。
像是闷雷,滚滚震荡,像是某个遗失文明的伟大机器的高傲咆哮,就是不曾想象过的别外之音,一切不可思议,一切难以言表都交汇其中。
小小的河溪,比之这连天的冰瀑,和路边石砾无有区别……毫无区别。
天色蒙上薄纱的朦胧昏暗。
王庞双眼瞳孔里清幽的光芒弥散,表情平静。周围的镇民已经失了方寸,大喊大叫的乱起来,吱哩哇啦的人声,嘎嘣劈哑的地板呻吟炸成一团。
这个男孩——王庞注视着——在这样的伟力衬托下,他单薄的体躯,伟岸如君王。
真真切切地让人明白,身为圣裔,仰观宇宙,俯视人间,所谓生杀予夺,一言之间罢了。
王庞面对这凛冽刀锋,丝毫不为所动。
这孩子……终究是稚弱而纯善啊。他心里浮起涟漪。
这一道冲击波,夷平四野不在话下,可他却选择在高空释放他的不安和震怒。
“(霜林·阿卡杜冯)”
又是那不凡的语调,空灵得像是鸟鸣,却又带着低沉的混响、猛兽恶狞的吐息。
那天际的雪潮,隆隆推进,却在上升,中央隆起,汇聚坚实的冰晶,在压缩中不断升高,蓝色冰柱茁壮参天,耸立于朗朗晴空之下。渐渐地,有些地方凸起,有些下凹,不几多是,有了人形。
那是怎样一个高大无匹的身影啊。
那样健硕,力与美的结合,冷玉堆砌的筋肉粗犷但细致。他昂首阔步,抖落残霜就像一场大雨。脚趾比楼房更高,探下身来就是泰山压顶。
房顶被捅走,露出一线晴天,以及巨人的辽阔的眼。
“hdphe_sfkn_krsh(阿卡杜冯听候差遣)!”
房屋快被声波撕毁了。
镇民大多昏厥,只有花貂、康逊等等极少数壮汉依然竖直着,可也摇摇晃晃了。
王庞背对阿卡杜冯,站在阴影和光明的交界,那里有冰蓝的折射晕,阿卡杜冯的光脑袋锃亮。
卡托胥冷漠的小脸微微有些舒缓了,看着眼前的男人,下意识厌恶泛起。
“Pdqk(杀了他)”
阿卡杜冯是一个忠实的造物,所以第一时间把右手尾指伸了进来。
王庞不管那死亡冰柱的迫近,在花貂等人的惊呼中,上前一步,把卡托胥搂在怀里。
一瞬就是永恒。
冰柱静止了。
时间也仿佛静止。
“好孩子,好孩子。”王庞轻轻抚摸着卡托胥的后脑勺,语气温柔,可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别怕,别怕。”卡托胥颤抖着,就像无助的小兽。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慢慢流逝的光阴下,王庞和这男孩,站在剔透的冰柱下,就如两颗风暴里凄凉的心相逢,那种深深暗藏的孤独无依,都覆盖着装作坚强的外皮。
“你要知道,不能哭泣。不能流泪,就睡倒去吧。睡吧。”
王庞闭上眼,卡托胥也闭上眼,等待他们的是黑暗彼端的莫名幻梦。
……
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卡托胥。
快中午了。
昨晚连夜制作熏肉,所有人都累坏了,但母亲早早就起床了。
昨晚的篝火还有余温。
“卡曼(卡托胥的昵称)!卡曼!”母亲响亮的呼喊传来。
卡托胥从床上醒来,“我起来了妈妈!”他慌慌张张地推开陈旧的羊皮被子,“就来!”
套上粗布的衣衫,脚底要保暖的鹿皮,虽然做得粗糙,但真的很温暖,还带着轮日的温度。
“呼——”卡托胥出门,卡拉多省清爽雪风沁人心脾。
母亲在篱笆里给鲁葛松土,这东西耐寒耐寒,喜光喜湿但怕涝,时不时就要松松土。
母亲是勤劳的,所以家里的鲁葛长势很好,叶片上的白霜厚厚的,标示着地下茁壮的块茎。
“去把羊喂了,面包在灶上。”
“好。”
卡托胥跑到晒场,三天前割来的茎节草已经干透了,卡托胥抱起一捆来。
“卡曼!”母亲又喊了一声,有些急切的样子。
“我在喂羊!”
卡托胥抱着干草,到晒场边的铡刀那儿,切草,细致而快速。
过一会,母亲又喊一句:“快来卡曼!”声音远远地传来,还有其他人的叫喊,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卡托胥以为是猎人们回来了,是该回来了,都进山五天了。往常他们都满载而归。
这是值得高兴的,但为什么没有欢呼?
低头看,地上的浮尘在抖动,是什么在接近?有隐隐约约的沉默马蹄声响起,还越来越近了。
怎么回事?这个上午这么反常?
有不安感,可阳光正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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