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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玄徽抱着武功尽失的杨宁赶到天极峰的时候,天极峰正在大开中门迎客,所有弟子正容亢色,按剑列仗,也不知是什么人拜山。
玄徽无暇他顾,几个起落之间已越过殿阶,径往大殿内去了,她感觉杨宁的体温正在迅速变凉,恐怕性命攸关,守殿弟子见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师叔上殿来了,急忙垂首施礼:“见过师叔……”再抬头时,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待玄徽奔进殿内,便见数十个身穿大红织金飞鱼补服的锦衣卫分立两侧,殿上掌教玄元,首座李风岩,迟风楠都在,另有一个华冠丽服的女子。
众人纷纷看向玄徽,只见她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无不暗暗讶异。
玄徽不管不顾,边向里走边喊道:“师兄,救救这孩子罢……”
玄元向那丽服女子告了一声罪,越过她走向前去。
李风岩早看见玄徽怀中之人,他一见杨宁浑身是血,眼皮便止不住地狂跳,他也顾不得什么皇室贵胄了,当先便奔了过去,只留下迟风楠一个人招呼丽服女子。
原来这个女子乃是洛阳福王府的世子妃,福王朱常洵与其他藩王不同,其与皇室血脉极近,万历帝曾欲立其为太子,在朝臣与太后极力反对之下作罢,万历皇帝曾为此二十八年不上朝,史称“国本之争”。
福王世子朱由崧乃是天子钦封的世子,却说这位小福王与乃父一样,平日里都是鱼肉百姓,沉溺酒色,又不知何时得罪了朝鲜国海云台的高手,身中海云台的独门秘法青玉流,手足俱断,命在垂危,福王府用尽天材地宝,寻遍天下名医,依旧无济于事。万般无奈之下,世子妃便令人抬着世子朱由崧千里迢迢上山来求玄元真人诊治。
一听说是小福王,李风岩和迟风楠都沉默了,福王府声名狼藉不说,最重要的是青玉流乃朝鲜秘法,其伤人手段迥异于中原武林,上清宫也没有把握能救活朱由崧。
再者说,难不成救活了他让他回去继续作威作福?但那世子妃端地厉害,几番恳求之下,语气固然是软语相求的,只是字里行间似软实硬,一会说“世子倘若得救,洛阳阖城百姓同感上清宫大德,必请圣上颁旨,嘉封诸位真人。”
一会又说“假若世子无幸,本宫也不愿独活,只是本宫虽腆为世子妃,说到底也不过一妇道人家,世子都活不下去了,本宫还有什么顾虑,必在临死之前,叫那些害我丈夫之人,与那见死不救之人不得好死。”上清宫虽然离尘避世,可归根结底还是处在大明境内,怎能免俗?
众人都在犹豫,恰逢玄徽抱着杨宁进殿,李风岩忧心杨宁伤势,跑过去想将杨宁抱过来,玄徽不许,道:“还是由我来吧。”
以李风岩之修为,如何察觉不出杨宁已功力全失?又见他浑身的伤,想起楼老的恩情与一直以来二人的手足之情,眼圈都红了,双拳握地关节发白,急道:“师叔,这是……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要去摸杨宁的肚子,他最担心的不是杨宁的武功,而是杨宁的旧疾,一摸之下,原本杨宁微微硬鼓的肚皮竟然如败革般软绵,李风岩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玄徽微微摇了摇头,道:“风岩,这事你不要再问了。”李风岩一听此话,气血上涌,急吼道:“师叔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要再问了?”
一来他贵为上清宫首座,身份贵重,并不惧怕玄徽,二来他见杨宁不仅武功尽失,而且身上遍布剑疮鞭伤,若说没人害他,打死他都不信,
他现在只想找到害杨宁的那个人,心急之下哪里还有分寸。
“成何体统!怎么跟你师叔说话的?”玄元过来把住杨宁的脉搏,一听李风岩顶撞师叔,顿时出声呵斥道。
玄元把过脉后,一言不发转身向后殿走去,玄徽抱着杨宁紧紧跟上,李风岩强抑心中的愤懑,跟了上去。片刻之后,大殿上只剩下迟风楠和世子妃两人。
迟风楠道:“世子妃见谅,实在是事发突然。”
世子妃望着玄元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好像豁然开朗一般,回头向迟风楠笑道:“没事,毕竟性命关天,真人不必介怀。”
迟风楠暗谇道:真是个难缠的女人,说什么性命关天,不就是提醒我世子性命关天吗?
玄元大步走进云房,玄徽与李风岩紧跟着进来,将杨宁放坐在榻上,玄徽手抚着杨宁的一头黑发,有些伤感,有些惋惜,喃喃道:“我真是老了,一直都觉得你们是孩子,就忘了,你们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玄元取来上清宫疗伤圣药,“朝雪暮露丹”喂在杨宁口中,手掌一抬他下颌,便吞入腹中,又手指连伸,点了他身上十二处大穴,随后便盘腿坐在杨宁身后,手掌与他后背相抵,慢慢以真气通走三关,温疗杨宁受创的丹田,片刻后手掌与杨宁后背之间,竟然冒出“嗤嗤”热气。
就在这时,云房之外,张风怡请罪拜见掌教真人。
李风岩一听请罪,霍地起身大步走出云房,喝道:“请罪?请什么罪?”张风怡抬头一见是首座,心中不由一凛,她素知李风岩与杨宁私交甚笃,强自说道:“师弟风宁,违背教规,我本欲逐其下山,不曾想竟酿成大祸……”
还未说完,李风岩便打断道:“他小小年纪,犯了什么教规要被逐出山门?”张风怡道:“私相授受。”
此言一出,李风岩面如死灰,顿时怒意全消,道:“经天功是我传他的。”张风怡没有任何反应,定定抬首望着李风岩,等着他开口。
果然李风岩又道:“然你可知他的义父曾于掌教真人,于上清宫都有莫大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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