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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天亮,元仁睁开眼睛第一句感叹就是,还活着,真好。
猫因为被晓林占了床位,不得已钻进了元仁的被窝里,此时露出一个头,一人一猫并排躺着,感叹着春光无限美好。
晓林没在床上,也不知去了哪里。说实话,元仁现在对他的心宽了很多,当你发现一个贼厉害的人跟你共处一室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你还没事,那你就会没那么怕了,这就叫睡觉效应,元仁编的。
元仁想想昨晚的梦就觉得美好,梦里晓林摊牌了,他就是元仁父亲派来保护他的,这青蓝学界没一个他的对手,会一直护送他西行取节,最后修得正果,他跟在后面做个没有感情的拍手机器就好了。
晓林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元仁傻笑,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傻孩子又在瞎想什么呢。
“晨会都过了,你俩还不起床吗?再不去跟传道使表忠心,他可就不带你们玩了。”
元仁惊坐起来。
“不会吧,你为啥不叫我啊!”
晓林已经躺平了,“我可不是你的闹钟,你的猫才是。”
元仁蹬了一眼猫,猫默默的把头缩回了被子里,臭就臭点吧,狗命要紧。
“不过本来你也不用去,能力太低去了也没用,大学一级的小垃圾。”
元仁心里不屑,您多大能耐人啊,心眼这么小,还记着气呢。
元仁起床默默穿好衣服,然后走到晓林床边坐下,笑容和睦。昨天晚上他想好了,跟这样比自己厉害多的人保持敌意,何必呢,还不如搞好关系,指不定还能帮自己一把,人格魅力放光芒吗。各人有各人的目的,只要不是来灭自己的,也是可以做朋友的,不是么。
“晓林哥,昨晚是我孟浪了,您就别生气了。”
晓林无语,大丈夫能屈能伸属你弹性最好。
“说吧,你想求我干什么?”
“以您的能耐,那传道使还不是秒秒钟就控制住了,到时候我大摇大摆的去,不就不用耍小心思了么。”
晓林笑了笑,“是么,你还真想美梦成真呢?”
“什么美梦成真?”
“人睡觉的时候,脑活动最不设防,随便读读就读出来啦,怎么样,你做的美梦,我当你的打手是不是很好使啊?”晓林一脸戏虐的表情看着他,让元仁顿生厌恶。
元仁到底是有节操的,低声下气的脸皮就那么一点。他讨厌看到这副表情,母亲去世那天晚上,那人就是拿着这副面孔对着自己,嘲笑着他的懦弱无能,把他的愤怒贬低的一文不值。
元仁站起身,面色平静,也不再多和晓林言语,抱着猫就走了出去。
倒是晓林一下子郁闷了,自己只不过是恶趣味的调侃了一下,这元仁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但转念一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小情绪?从前的自己,向来对这些情绪表现不屑一顾,这样的嘲弄方式更是最低级,最弱小的表现。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呢“
走在教所的长廊上,元仁顺手脱下了身上的黑袍,扔在了一边,径直的朝大门走去。
猫感觉不是很妙,元仁大人有些时候,很容易被情绪左右,做一些不顾后果的事情。他有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情绪能从一个极端迅速变成了另一个极端,即使中间的促因没那么严重。
这个时候的元仁,有些控制不好自己,他想远离这里,远离一切是非,心在一点点消沉,做的这些事情仿佛都没什么意义了。何必在这折磨自己,为了没什么必要的结果,绞劲脑汁,装模做样,受人嘲弄。只是一个表情,就将元仁击垮了。
一直走到大门口,看着外面高悬的太阳,元仁才恍惚了一下。
自己,到底怎么了。
以前的元仁,其实不这样,他虽然有时候悲观,但是还热爱生活。像他这样出生权贵家庭的人,本应该无忧无虑,物质不再是生活的羁绊,受人们的追捧尊敬,精神上也不会有压迫,有大好的未来等着,前路像铺好的红地毯一样平整,还有什么好惆怅的呢。
在母亲还没去世之前,元仁有时候会这样思考,人的痛苦来自于缺失,无论是缺少财富、情感,还是人格尊严,都足以让人人生不再平衡,从而痛苦丛生。那么自己缺少了什么呢?他很悲观,仿佛天生的就对这世间的运行流转,时间飞逝,有着难以言喻的消沉情绪。
他看的见人们的悲苦,看的见那些无用的挣扎,看得见野外弱肉强食的天应法则。这些他都无力改变,被迫深陷其中,在襁褓中保全自身。
一切,都好像在某一个意志下,毫无感情的往或好或坏的未来走去,无人能左右。
元仁母亲去世后,这样的情绪就更加强烈了,即使强如自己的父亲,站在学府的至高点,不也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么,那么我们追寻的那些力量财富与权力,究竟有何意义呢。
意志消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谁的心里藏着多少消沉的意志,它们或许被遏制住了,或许正在苏醒,即使它们表现无常,可以毫不畏惧的在人群中高喝我们要加油,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涌入心灵的话,也会万劫不复。
其实猫想错了,元仁并不是喜怒无常,这只是情绪的堆积,在某一个宣泄口,猛烈的喷发出来了而已。
猫从元仁怀里跳了出来,坐在地上仰望着他。此时大堂中很多人都看着它们,小声议论。
虽然元仁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只安静的站在那,依然像是一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怪人。
晓林走到他的身边,同样抬头看着天空,猫对他怒目而视。
“你的脑电波很紊乱,且充斥着负面的能量,但是对我没有敌意,说明你不是在对我生气,而是像一个下民一样在怨天尤人。”
元仁不答话,依旧沉默着。
晓林笑了笑,脑电波一瞬间散发出去,满堂的人立刻像时间暂停一样静止不动了,议论声也嘎然而止。
天地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在呜咽,还有远处城镇里依稀的喧嚣声在游荡。
“我可以很轻易的,进入到你的脑子里,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没有,因为那样就不好玩了。这世间最有意思的,就是人的思想。就像在一片大草原上,每一株认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草,其实呢,都一样渺小。”
“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装高人的。”
“哈哈哈,这世界上能听进去别人安慰的人,才是蠢才。只有打击,才是最直接的,最让人惊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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