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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2294年,6月9日,突厥汗国,埃拉特港。
“不对劲,这动作太大了,反常。”
埃拉特港城区北方的一座小楼中,“记者”克里斯托弗用望远镜看着北方的突厥军营,汗流浃背。
克里斯托弗名义上是秦国西风通信社驻埃拉特的记者,实际上却还做着一份兼职,即帮埃及人刺探当地突厥军政方面的情报。
数十年前,突厥汗国不断向南扩张,侵吞了地中海东岸诸多土地,最后与埃及共和国发生了冲突,兵戎相见。
埃及共和国是一个成分复杂的国家。大征服时代末期,华夏计划在香港(苏伊士)附近开凿一条运河,以沟通红海和地中海,但当时埃及掌权的马穆鲁克对此进行抵制。因此华夏礼部就在埃及策划了一场政变,联合犹太人、欧洲人、华夏商人和本地人推翻马穆鲁克,建立了一个亲华政权,也就是埃及第一共和国。此后世界风云变幻,埃及政局也不断变化,经历过王朝复辟和革命,与突厥人冲突时已经是第三共和国了。
第三共和国彼时版图颇大,控制了三教圣地,实力不弱。但当时他们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谋求收回香港运河公司的股权,因此失去了华盟的支持,在与突厥的战争中不断败退。最后埃及人不得不向华盟低头请求调停,向突厥割让了大片土地换得和平。
埃拉特港位于红海北端,是突厥人在这场对埃及战争中获得的最南端的一处领土,就在新划定的边界附近。它本身的自然环境和港口条件都很一般,但对于突厥汗国来说是唯一一处红海沿岸的港口,意义重大。突厥人对其进行了重点建设,还铺设了一条铁路一路向北连接到安条克,一路贯通东地中海地区许多重要城市,成为汗国经济的重要动脉之一。
上个月,突厥军进攻罗马的战役被强行叫停,此后就不断通过铁路向西南边境地区运输军队,似乎有在埃及人身上找补回来的意思。埃及人对此也十分紧张,因此加强了情报收集工作。作为下线之一,克里斯托弗这些日子来就紧盯着埃拉特的军港和外围的军营,眼看着驻军越来越多,还有大量的火炮和战车运抵,战争意图几乎昭然若揭了。
今日,这些驻军突然集结起来,大量的战车和轻型车辆出现在原野之上,远远看过去令人发怵,天上还不时有几架战机飞过,显然是有状况了。
“不好,必须立刻通知……”克里斯托弗转身就往楼下走去,试图用隐蔽的电报机发信——就在这时候,一直静静播放着晨间音乐的收音机中突然传出了嘈杂的噪音。
克里斯托弗脚步一滞,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电磁干扰……?”
就在噪音的环绕中,他转头向北看去,只见原野上的机械军团纷纷冒出了浓烈的尾烟,有如象群齐奔,气势磅礴地加速向西行去——西边不远处就是边境线了!
……
6月10日,埃及,西奈要塞。
自从上次战败之后,埃及共和国便把对突厥军的防御作为国防的第一要务。鉴于两国边境附近是大面积的沙漠无人区,埃及军方采取的策略是“实内虚外”,在边境不设重兵,只布置一些哨站,而在临近香港运河的内部地区修建防线重点防守。如此这般,突厥军发动进攻后需要穿越一二百公里的沙漠,埃及军便可以逸待劳。
西奈要塞便是整个防线的核心节点,位于防线正中,耗费巨资修建了大量钢筋水泥工事,囤积了大量淡水食品弹药等补给,屯驻重兵。突厥军若是强攻,必然撞得头破血流,但若绕过去,又会被要塞守军切断后路。更何况实际上敌军也绕无可绕,运河南北两座港口城市和运河本身都被华盟划作了非军事区,突厥人就算绕过去了也干不了什么,还是得回过头来啃要塞。
昨日,不列颠军偷袭海口郡,天下震惊,余波仍在不断回荡中。相比之下,同日突厥汗国亦对埃及宣战,六个师从南北两个方向攻入埃及境内,反而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此时,突厥军仍在沿着西奈半岛仅有的南北两条公路快速向西推进中,而防线中的埃及大军也全体待命,准备迎击。
西奈要塞的地下指挥部之中,进口的空调设备送进徐徐凉风,电灯大放光明,令这个深处沙漠地下的房间意外舒适。要塞总司令西利穆中将与几个高级军官聚集到一起,关注敌军的动向,准备随时做出应对。
一名参谋快步走来,在沙盘上挪动了一批棋子,然后对西利穆说道:“前方报告,突厥第七装甲师行进到了17地区,没有停下布置阵地。”
西利穆看了看沙盘,颇感意外:“还没停下,他们是想干什么?”
突厥军昨日在沙漠之中狂飙猛进,分两路推进到了距要塞约八十公里处,埃及军本以为他们会择地构筑要塞等待后续部队抵达以围攻要塞,没想到他们今日却继续进攻。而且突厥军没有直接向要塞攻来,而是持续行军,一直越过了要塞,有向后方包围的趋势。但是要塞全方位防御,包围也没用啊。
他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等待进一步情报。
又过了几十分钟后,新的情报传来,只见突厥军仍在继续西进,没有停歇的趋势。
“他们在想什么?再往西可就是香港了啊?”西利穆不解地看着沙盘,然后突然眼睛一瞪,惊道:“难道,他们的真正目的就是香港?!”
……
与此同时,香港。
高楼如山峦般在沙漠上拔地而起,与此同时大片的棚户区向外围铺展开去,埃及人、大食人、华夏人、印度人、欧洲人、非洲人杂居在一起,虔诚与犯罪并存,这座独特而令人又爱又恨的城市,便是大沙漠之上最大的城市,香港。
自从当年西洋公司在苏伊士地峡的南端租借了一块土地,此地便逆着恶劣的自然环境不断发展生长起来,等到香港运河开通之后,更是迅速扩张为一座巨大而繁荣的城市。
香港的地位十分特殊,名义上在埃及共和国境内,但实际上埃及政府在当地做不了什么,真正的权力掌握在当地的几家大公司之手。这些大公司多半有华盟背景,其中有历史悠久的西洋公司、泰西公司,也有后来兴起的运河公司、印欧银行等等。它们掌握了香港的核心产业,整个城市的体面职业大多是直接或间接为这些公司服务的,剩下的人则为这些公司职员服务。
这座城市拥挤而混乱,但由于有依托运河而生的诸多产业,就业岗位众多,再加上被华盟定为非军事区,在战乱频繁的东地中海地区属于难得的安稳之地,所以仍不断吸引周边移民涌入。
作为商业和金融核心,此城自然消息灵通,突厥军在埃及边境集结的消息早已流传开来。然而几乎所有人都并不把这当回事,反正再打也打不到这里来,反而有不少人开始琢磨起怎么趁这轮战争发财了。
直到昨日,不列颠人突袭海口,天下震动,与此同时其余三个边缘联合成员也不约而同切断了与华盟的外交联系,各种消息满天飞,山雨欲来风满楼,香港的气氛才一下子凝重起来。各公司高层一方面限制舆论传播,一方面却紧急收拾东西准备撤离,一瞬间离港的船票和机票被炒得比房子还贵。
华盟地域广大,对于交通的需求相当强烈,自从飞机发展成熟到可以载客的程度,航空业便迅速发展壮大,成为受追捧的新兴行业之一。香港机场建成日期较早,运营的航线很多,新老机型齐汇,平日间繁忙无比却井然有序。然而今日这座机场混乱无比,飞机和运输车凌乱地停在跑道边,旅客们卷着行李挤出了候机厅,拿着或真或假的机票蜂拥试图登机,工作人员焦头烂额,无力也无心维持秩序,场面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们动作怎么那么慢?赶紧让我们上去!”一架“祥凤”型客机前,当侧面的机舱门终于打开后,下面挤成一团的旅客中冲出一名穿着奢华紫色丝绸外衣的中年女士第一个冲出人群,不耐烦地对从舱门中探出头来的男子如此吼道。
祥凤型客机是老派工业巨头青山商团涉足航空业后推出的早期产品,载客量较大、速度也较高,但油耗和舒适性很差,以往并不受欢迎。然而在现在这危急关头,即便是这种不受欢迎的机型执飞的航班也被抢了个空,而且乘客多是平日间绝不会乘坐廉价航班的上流人士。这些上流人士顶着大太阳挤到机场上登机,结果等了半天才开门,那是攒了不少火气,有这位女士带头,接连又有几人按捺不住火气,朝着飞机上骂了起来。
“磨蹭磨蹭,作死啊?”
“我大伯可是落月行的股东,怠慢了他你们可就等着讨饭吧!”
“周顺生!你们周经理呢,让他赶紧出来主事!”天才一秒记住噺バ壹中文.x/8/1/z
不料,骂了一通之后,非但没人把登机梯送来让他们上去,反倒是机上那名男子露出嘲讽的笑容,拿了一个扩音器对人群朗声说道:“各位,不好意思,根据刚才来的命令,这架飞机已经被军方征用了,马上就要起飞,各位请回吧!”
说完,他便麻利地缩了回去,又很快闭上了舱门。
“什么?”
这句话瞬间让人群沉默下来,人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很快,沉默被打破,更大的喧闹爆发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不甘的质疑:
“怎么回事?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不,我花了大价钱买的票!”
“是真是假,那些当兵的要你们飞机干嘛,这东西连杆枪都没有还能打仗?”
“哈哈哈哈……这骗不了我,一定是你们想再卖一次票……!”
“不就是钱吗?我有钱,让我上去,给你们多少钱都成!”
“让我上去,让我上去!”
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然而很快被更大的发动机声遮盖住。机翼上的四对螺旋桨开始旋转,牵扯的气流逐渐增大,机身也一点点动了起来。
这一操作严重违反了安全章程,然而人群不敢做些什么,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避让开,眼睁睁看着飞机在跑道上不断加速,然后离开了地面。
这架祥凤升空后转向西方,越来越远。而没过多久,一声凌冽的防空警报突然响彻整座城市,眨眼的功夫过后,东方的天空之上出现了黑点——是突厥军的战机到了。
……
祥凤客机上。
陈钟一下子拉开驾驶室的门,一个箭步坐回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喘着粗气道:“真的来了!突厥军竟然真的敢进攻香港!”
听闻这个惊人的消息,旁边坐着的机长康嘉烈并没有多震惊,只是向他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看向手中的地图,道:“那不列颠人跟突厥人号称什么联合的,一方发难,另一方难道还能干看着?地中海就西东两个口子,昨日西边出事,便该知道这边也躲不过了。”
康嘉烈原先是陆军航空部队的飞行员,退役后进入民航工作,而陈钟是从航空学校毕业后直接入职的,无论是飞行经验还是人生经验都欠缺一些。这架飞机原本只是飞飞商业航线,简单而无聊,可今日突然被征用,要他们去西边的马林国运一批人。陈钟刚得知后紧张又隐隐有些兴奋,可起飞没多久就遇到了突厥军进攻,虽然因为距离甚远并没有危险,但还是把他吓了个不轻。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也是,所以今天票才抢这么凶。虽说如此,但还是不可思议,这些夷狄是疯了,不要命了,才多少人多大块地啊,竟敢进犯华盟?”
康嘉烈冷笑一声,道:“这些边缘人整天打来打去,为片油田能打破头,生死都不算事了,或许真是疯了。但明明有这么一帮疯子在近邻,我们却不修武备不做防御,说不定我们才是不要命的那个呢?”
陈钟一愣,然后又叹气道:“我中学同学聚会的时候,说起我飞的航班,不少人连安条克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当是什么威胁了。不真到这一天,又有谁会想到他们竟真的如此大胆呢?”
康嘉烈耸耸肩:“其实还是有不少人想到了的,只不过都被当成穷兵黩武甚至携敌自重的疯子罢了。敌人也不会拿了海口拿了香港就善罢甘休,看着吧,一场旷古未见的大战要开始了。”
陈钟打了个激灵,看向康嘉烈问道:“机长……你说,接下来他们还会往哪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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