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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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冷，弦月如同一个被烧红的马掌，在远处漆黑静谧的山峰上越升越高。

“你为什么要刺杀摄政王布朗呢，是有人开出了让你心动的报价么？”在马背上颠簸这么久，银赫感觉又困又累，身上的骨头也酸痛难忍。

“布朗那个老家伙在我动手之前就死了，”烬不耐烦地驱赶着四周的蚊虫，“有一个卑劣的模仿者潜伏在黑暗中，但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他为了欲望或者金币而杀戮，而我，则是为了追求完美无瑕的艺术！”刺客颇为骄傲的说道。

银赫只能假装同意他冠冕堂皇的借口，却并不完全相信烬口中的话。他无法确定是谁派出刺客谋杀了摄政王，但毫无疑问地，布朗的新任接替者贝尔勒，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那谋杀卢勒领主呢，也不是你做的么？”银赫继续问道。

“那我倒不必谦虚，是我干掉了他，就当着他儿子还有他那些可笑神灵的面。”烬笑着回答道。

“为了活着我们不得不残酷杀戮，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银赫叹了口气，想起了躺在坟墓里的家人。

“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亡，直到这片荒原被血河灌溉成沃野，长满枯骨开出的白色花朵，这一切才会停止。”刺客带头走在雾气迷蒙的树林里，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我一定要努力活到那一刻，亲眼瞧瞧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景象。”

银赫感觉自己实在是难以理解烬的追求，只好转向了另外一个话题，“那片叫做蒙罗的大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里比提姆塞还要干旱，城市比咱们的帝都里尔还要恶臭难闻。至于那些贵族嘛，倒是和这个帝国的那些蠢货没什么两样。”刺客咂摸着嘴说道，“蒙罗的贵族同样的阴险而残忍，自大却多疑。他们热衷于去丛林中狩猎，对斗兽场里的游戏更是狂热无比。他们大肆捕杀大象只为获取象牙，他们把从矿场里开采出来的钻石全都贩卖给世界边缘的那些商人。”说到这里，刺客的脸孔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惧意，“我曾经听蒙罗的术士告诉我，那里并不是世界的尽头。在暴风海的最东方，当你的船航行到海水几乎枯竭的地方，你就能够抵达另一个位面，而那里的居民，甚至可以用钢铁铸造船只。”

银赫有些不太理解刺客口中的话语，而且他并不相信，在蒙罗以东还存在着什么叫做“位面”的大陆。

“那我们到了蒙罗要怎么做，注意些什么？”趁着还没有抵达那片陌生的土地，银赫尽量尝试着多掌握些那里的风俗或者文化。

“要远离那些见鬼的术士和人贩子，另外还要小心提防蒙罗的脱衣舞女。”刺客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银赫却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他们走出那片庞大到吓人的森林时，天已经亮了。夏日的清晨依然有些微凉，银赫跟着刺客坐在森林边缘的草地里，望着不远处被晨曦染红的草叶，开始享用起他们的早餐来。

刺客对银赫带来的苹果并没有什么兴趣，却对那些煎好的鹅蛋钟爱有加。早餐过后，他们继续出发，沿着茂密旺盛的草稞朝向圣城的方向前行。

“圣城撒尔玛，也被称作千塔之城，那里曾经是无数僧侣、牧师以及法师的家园，”他们二人走上一座很陡的山坡时，刺客跟银赫说道，“但经历过无数次海盗的洗劫过后，圣城逐渐失去了昔日的繁华荣耀。直到拉斯特，我必须要说明一下，”刺客摇摇头对银赫说道，“其实我也很讨厌教皇这个唬人的头衔，而且我也很想亲手划开那个老家伙的喉咙。但我不得不承认，是他让撒尔玛重新恢复了昔日的壮美繁荣，是他拯救了那座滑向地狱深渊的城市。”

他们终于登上了那座山峰，微风瞬间迎面扑来，带着青草的香味以及远处已经抽穗的麦子味道。

银赫瞧着脚下黄绿相接的绵延梯田，不由得有些看呆了。造物主用最为精巧的画笔，描绘出了这副瑰丽无比的画卷。

“我只知道淹城，那座满是死灵师、亡灵、尸鬼和巫妖的乌烟瘴气之地！”银赫啐了一口说道，回忆起了龙灭从淹城找来的叫做珀耳的死灵法师。

“这就是拉斯特能够超越锡德温的原因，他入驻撒尔玛之后，并未将那些术士、僧侣赶尽杀绝。而是保留了亡灵之城淹城，也没有烧毁红袍僧居住的红墙寺庙。”烬也瞧着山坡上麦浪轻摇的梯田，对银赫解释道。

“也许有朝一日，他会把那些人全都凝聚起来，汇成一支空前强大的军队，然后直捣黄龙，一举攻陷我们的帝都里尔呢。”银赫酸溜溜地说道。

刺客笑了笑，似乎不想为了扭转教皇在银赫眼中的邪恶形象多费力气。

他们骑马走下梯田，地势开始变得开阔平坦起来。道路两侧开始出现被鲜花与绿树围绕的庄园，那些白色房子外侧大多环绕着低矮的篱笆，有些还建有谷仓或者风车。

银赫用余光瞧着那些穿行在熟透的葡萄中间的奴隶，他们几乎都带着沉重的镣铐，赤脚走在滚烫发热的土地上。他们似乎对那些熟成紫黑色的葡萄视而不见，只是满脸麻木地打理着主人的葡萄架。

银赫觉得那些锁链禁锢的不太像是他们的肉体，却更加像是把他们的灵魂紧紧地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