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泱产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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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山志》大唐貞觀柒年

記：凡天將將大任于國也，必有預兆。天地風調雨順則稱‘祥瑞’，天地災禍橫行則稱‘凶兆’。時事多凶兆而少祥瑞，故帝王貴胄多求祥瑞顯像于天下。長此以往，致使地方官吏多呈報‘祥瑞’以求嘉獎。‘紫芝滴露’、‘五彩霞雲’等等皆稱祥瑞。洛雲不知這些祥瑞到底帶來了甚麼吉祥，卻‘大不幸’的見識了一番何為‘凶兆’，何謂之‘見之國有大難’。不幸，大不幸。——雲山洛雲

就像洛云早前预料的一样，贞观六年李家村虽然喜事不断，但偏偏就没有结亲纳彩之喜。把两位老太爷气的族会都托病不出门了。为了躲避教训，李家几位兄弟没事都躲着两位老太爷走，可怜李成林就和二爷爷住一个院，早起晚睡问安吃饭躲也躲不开，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跑到了洛云家住了几天。

老太爷脸上的乌云一直到十月‘下元节’才散了去。但对李振兴几兄弟照样的横眉冷对，寨子里的事一概不问，天天和老三一起拿着洛云孝敬的钓鱼竿到山谷修的水库去钓鱼。

水库的鱼是七月间刚买的鱼苗放养的。养了几个月倒也正是可以吃的时候，不过这鱼是准备养一年留到明年再开始逐步收获的，所以两位老太爷虽然每天收获颇丰倒也就是图个乐趣，临走就都给放了。十月末温度降得厉害，下了几场雪后，水库的活水也冻结实了一层。族长安排着把水库上面笼子里的鸡分配到各家寄养着，用的和洛云去年一样的法子，等到天暖和了，不要利息的收回来。瞅着蒸蒸日上的生活全寨人都乐呵着呢，这不族会上，难得所有人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族长李振升一如往年的先是解说了一番朝廷政令，不过今年到真的有件关系这些山民的法令。因前些年对突厥用兵，虽然大唐军神李靖以三千骑破突厥王庭，获得大胜。说起来虽然振奋，但这场仗可不是就打了那么一天。前前后后几年时间，李靖、李绩几位将军几万军马也不知道纠缠了多久，才找到了这么一个直捣王庭的机会，一站而定胜负。但朝廷休养生息了这么些年，似乎突然觉得精锐军马有些少了，竟下达了一道征兵令，想要补足关中各折冲府的兵员。

大唐以军功第一，上阵打仗是最容易获得晋升的。但中国的老百姓好战的还真是不多，乱世也还罢了，种不了地，不如脑袋别裤腰带上拼个前程出来。洛云的武叔当年就是这样。但太平年间有谁愿意放弃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军营里受罪。在洛云看来李家寨这些男人，放在乱世就是全民皆兵，但现在嘛……恩，都是好猎人。原以为会有人心热，出乎洛云意料的族长说完了，一个表现热切的都没有，喝茶的喝茶，磕牙的磕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李振升环视一下院中，见没人说话，就掸掸衣袖做在了椅子上。“那么，现在开始议事。我先说一下，今年这鸡鱼的都养上了，各家……”

两位老太爷不在，洛云可耻的走神了。坐在那里眼神直愣愣的看着炭盆里的火苗，想着这一年的事情。虽然只离开了两个多月，但却觉得陪着元祖的那段旅程占用了自己这一年的大部分时间。回来后跟寨子里的人像是陌生了，有了一丝说不清的隔阂。半年来，李家寨的事他没出过一个主意，没插过一句嘴。很多事已经上了轨道就轮不着他来指手画脚了，若不是天气实在太冷，洛云更愿意到后山那座草棚里住着，看小幽和猿猴们嬉闹，每个月等元梧来给他送酒，过隐士的生活。

洛云不断回想着这一年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脑中却总是倒映着在山中游荡的日子，想的入神，对耳边传来的声音充耳不闻“洛云，洛云……”

“嗯？”被李坤推了一把，洛云才一脸茫然的回过神来，抬头一看众人都盯着他瞧，上首二叔的脸色有点黑。洛云尴尬的端起杯子喝茶，跟旁边的李戡堂兄使眼色，让他给提示一下。

李戡接过洛云的眼神，心中暗笑，轻咳一声说道：“我觉得族长说的对，三叔。三月间虽然春暖花开，但这地里可没什么收获。我们既然准备所有食材都自己供应，总得等地里收获一些再说。所以还是再慢点来好，等到四月……”

没等李戡说完，李振才就抢过话来：“等到四月就晚了，那些进京的学子，走南跑北的商队梅花一开就该上路了，三月就不早了。若是等到四月，我们就得错失一大笔生意。”

这么一听，洛云就明白了原来是在商量那个计划中的饭庄何时开业的问题。眼见被抢白的李戡扭过头来又瞟向自己，族长和三叔的眼神也都向自己看来。洛云不及思量，开口说道：“其实早一点开业不无不妥。”洛云顿了顿，见三叔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而族长和其他人还都一脸沉凝的等自己解释。

“我们虽然开饭庄是为了直接销售掉各家产出的多余粮食，但这家店可没定死了只能做这一项啊。再说了，饭馆的菜蔬原本就是地里收什么就做什么，能给客人端上干粮就足够了。而且，我们需要很多时间来准备。这店不是一句话就能建起来的。那块地虽然已经靠着县里主簿的门路买下来了，可现在那可是一块木板都没有呢。我觉得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先期就按照大车店的样子建。架子大了，里子的东西，我们可以一点点添。三月却是不早了，正如三叔所言，进京的学子也是一批顾客。我们不如弄几间客房，不求华贵，干净就好。价钱放低一些，总会有人住的。饭食一点点来，前期能管饱就行了，再弄点山里的野菜，稍微准备些应该能应付过头几个月去。”

洛云说完就看向二叔，没想二叔迎着他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略作沉吟一番，下决定说道：“那么就先这样吧，老三你回头和张木匠还有高柘再商量一下，按照洛云说的，把架子支大一点，还是二月中旬动工。到时候若是忙不过来，就再雇一些短工来。”

感情已经商量完这店铺建造的问题了，看着李坤在后面偷笑，洛云这才反应过来二叔为什么瞪他。好嘛，自己说了半天倒是交待清楚了自己走了多长时间的神。

打起精神，认真的‘开会’但接下来说的一些琐事，洛云却是真的插不上嘴了。无聊了半天，临到散会，外间院子的族人都散去了，二叔端起茶杯浅饮一口，眼神却看着屋里留下的几房兄弟子侄。众人一见这副情状知道这位‘老大’有话要讲，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坐着没动，眼睛看着李振升。

族长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整了整袍袖眼睛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李成林，把李成林看的一愣，不明所以的低头打量了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只听李振升悠悠的说道：“你们的爷爷年纪大了，人老了就这么点心愿。我虽然不逼你们，可你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话虽然是对着李成林说的，但听完屋中众人各有反应。李成林看地，李坤瞅着老爹，李戡一脸黯然的盯着杯中淡绿色的水纹，武叔瞧着儿子程沐，李振才环顾一圈觉得没自己什么事，最后目光停在了洛云身上，倒把洛云又看愣了。‘这关我什么事’，洛云递了个询问眼神给三叔。李振才搓着下巴嘿嘿笑了笑，回了个‘也要轮到你了’。洛云茫然的思考了半天，侧头看向屋外晴朗的天空，半天才想明白，过年了。过了正旦就是贞观七年了，洛云十六岁了。按大唐习俗，他竟是到了可以行成人礼的时候了。

经过族会上族长李振升迫于两位老太爷病假的压力，提点了子侄们一句。整个正月间，这些晚辈们不得不经常聚集在一起商讨自己的终生大事。洛云也不例外，当李坤笑嘻嘻的询问洛云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子当老婆的时候，洛云再次陷入了茫然。当然这个‘再次’的上一次比较远，是上辈子。如果真有上辈子的话，那些缥缈模糊的记忆应该就是他的前世？反正那些记忆画面中还没出现过什么女人。

此生，如此真切平凡的他，要找个什么样的妻子呢？是像他娘一样愿意守着一个山里汉子过一辈子的温柔贤淑的女子；还是求一个诗情画意，琴瑟琵琶样样精通的大唐丽人？这个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两年他想的就是如何生活的更舒适，也许是年龄还小。还真的没有因为什么生理需求而考虑过女人的问题。

在几个兄弟好奇的目光中，洛云思考了半天，最后悠悠的叹了口气，仰首望着房梁说道：“谁知道呢，缘分到了，该是谁就是谁吧。想的太清楚，太清晰，到时候发现和现实差别太大则难免失望。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想。我想明白了，若真有那趁了心意的女子若是可以不妨先交往着，慢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