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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够成为剑修,就是天大的幸事。因为只要是剑修,留在宗门修行,就都可以为正阳山增添一份剑道气运。

所以如今的宗竹皇,肯定再无类似“只要魏晋来我正阳山、愿意让贤”的感慨了。

一来他自身就瓶颈松动,抓到了一缕大道契机,破境有望。再者如今的正阳山,作为宝瓶洲新晋宗门,天时地利人和兼备,可能不出百年,就有希望与那神诰宗叫板,争一争一洲山上君主的位置。

如何能让人不意气风发,所以竹皇这几年,好像一下子年轻了百余岁。

竹皇突然问道:“大骊龙州那边,尤其是那处牛角山渡口,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清风城许氏,从杏花巷马家那边买下了一处龙窑,此外槐黄县里边,福禄街和桃叶巷,正阳山都有些暗地里的香火情。

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山水谍报,北岳山君魏檗的披云山,加上那座可以专折奏对的督造衙署,以及阮邛的龙泉剑宗,都是山水官场上边的忌讳,正阳山不敢伸手太长,不过期间有个意外之喜,就是冲澹江水神娘娘叶青竹,十多年来,陆陆续续给了正阳山这边几封秘密情报,才让正阳山得知那个落魄山,有几位境界不低的纯粹武夫,也帮着大致理清了落魄山与披云山的香火情,例如牛角山渡口的如何分账,以及龙须河畔那个铁匠铺子,刘羡阳隐藏极深的金丹剑修身份。

今天一场议事,耗费了足足两个时辰,光是诸峰之间争夺那几个剑仙胚子,就差点没相互问剑。

好不容易摆平了各座山头,饶是宗主竹皇都有几分疲惫,等到议事结束,道道剑光返回群峰,竹皇单独留下了白衣老猿,一起走出祖师堂外,俯瞰一宗山河。

竹皇微笑道:“袁老祖,同喜。”

因为身边这位护山供奉,与他这个宗主一样,都会很快跻身上五境。

袁真页脸色如常,点点头,双手负后,眯眼远望,身材魁梧的白衣老猿,巍巍然有睥睨千古之概。

竹皇打趣道:“一位龙泉剑宗嫡传,还是金丹剑修,袁老祖还是要小心些。”

白衣老猿嗤笑道:“刘羡阳,加上陈平安,这两个小废物。小心?小心什么,小心别一人一拳,打死他们吗?”

竹皇点点头,“毕竟两个年轻人的身份,还是比较麻烦的。一个是阮邛的嫡传弟子,一个是魏檗的半个钱袋子。好在咱们正阳山,终究不在北岳地界,阮邛也只是个玉璞境的兵家修士。”

白衣老猿冷笑道:“好死不死,等我跻身上五境再来?真以为憋屈个二十多年,就能报仇了?只要两废物敢来找死,我就送他们一程。”

白鹭渡那处仙家客栈,崔东山与姜尚真一起竖耳聆听,毕竟一座宗门的护山阵法,不是摆设,俩人只能弄些小手段。

两人听着正阳山那位搬山老祖的豪言壮语,面面相觑,姜尚真沉默许久,一脸的心有余悸,轻声道:“听得我肝胆欲裂。”

崔东山赶紧递过去一壶酒,“压压惊。”

————

茅小冬带着李宝瓶和李槐,还有一大拨礼记学宫儒生,一路南下游历,终于来到了这座剑气长城。

剑气长城,已无剑修。

不光是剑气长城,连那倒悬山,蛟龙沟,雨龙宗,都已是过眼云烟。

被一分为二的剑气长城,面朝蛮荒天下广袤山河的两截城墙上边,刻着许多个大字。

可惜董三更剑斩荷花庵主,阿良与姚冲道联手剑斩

都未能城头刻字。大战惨烈,来不及。

但是另外那边的城头上,半截剑气长城上边,也刻下了不少大字,却是甲子帐用以抖搂威风的手笔了。只是不知为何,中土文庙至今没有抹去那些刻字。

如今游历剑气长城的浩然修士,络绎不绝。

加上浩然天下在蛮荒天下和剑气长城之间,设置了三处规模极大的仙家渡口,说是渡口,其实规模不亚于大王朝的京城,大兴土木,文庙领衔,中土神洲,流霞洲,皑皑洲,各自出钱出力出人。

就像三颗钉子,钉入了蛮荒天下的山河版图。

其中一处渡口的上空,常年悬停着近两百艘大如山岳的剑舟,遮天蔽日,都是那场大战未能派上用场的墨家重器,大战落幕后,缓缓迁徙到了蛮荒天下。

而另外一座渡口,就只有一位建城之人,同时兼任守城人。

墨家巨子。

三座渡口巨城,有点类似披麻宗在鬼蜮谷内,设置一座青庐镇。

除此之外,位于金甲洲和扶摇洲之间海上的归墟之一,也被文庙掌控。

在蛮荒天下那处大门的门口,龙虎山大天师,齐廷济,裴杯,火龙真人,怀荫,这些浩然强者,负责轮流驻守两三年。

一袭红衣,与一个身穿儒衫的年轻人,御风离开城头,站在南边战场遗址上,眺望北方城头上的一个个大字。

道法,浩然,西天。

雷池重地,剑气长存。

陈,董,齐,猛。

李槐仰头望向其中一个大字,感叹道:“狗日的阿良,成天只知道胡说八道,当年跟我哥俩好,吹了一箩筐的牛皮,害得我以为他嘴里没一句真话,原来还是有点猛的。”

李槐撇撇嘴,“就这字写的,蚯蚓爬爬,天底下独一份。就算阿良站我跟前,拍胸脯说不是他写的,我都不信啊。”

李宝瓶有些伤感,“两截剑气长城,已经没有了阵法护持,再有大战,就再也无法复原。”

李槐安慰道:“不会再有了。”

哪怕没有大战摧残,可年复一年的风吹雨打,大日曝晒,城墙也会渐渐剥蚀,终有一天,所有城头刻字,都会字迹模糊。

一位风尘仆仆的黄衣老者,长得鹘眼鹰睛,瘦骨嶙峋,从城头那边化虹御风南下,突然一个转折,飘然落地,落在了两人身旁十数丈外,似乎也是奔着瞻仰那些城头刻字而来。

如今城头和天幕,有文庙圣贤和两位山巅修士坐镇,而且关牒勘验,极其森严。加上蛮荒天下的所有妖族,都被阻断在十万大山和三座渡口以南。所以浩然天下修士游历剑气长城,甚至要比剑修在时,更加安稳无忧。

李宝瓶与李槐就要离开。

那老者神色如常,却有些心焦,再顾不得什么高人风范,主动开口问道:“这位姑娘,可是姓李?与那出身亚圣一脉的元雱,在礼记学宫,辩论过道体道学道统?”

李宝瓶侧过身,与那老者点头道:“是我。”

那场辩论,按照传闻,是李宝瓶输给了元雱。

李槐当时在场,反正就没听懂。不过看那年纪轻轻就编撰出三部《义-解》的元雱,论道之时,谈吐儒雅,气态从容,比较欠揍。反观李宝瓶,经常皱眉,长考沉思,多次欲言又止,好像自己否定了自己。

而元雱,就是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之一。

传闻家乡是那青冥天下,却成为了亚圣嫡传弟子。

老者惋惜道:“这个元雱,出身儒家正统法脉,而且作为亚圣嫡传,却敢说什么道祖与至圣先师‘相为终始’,大放厥词,不成体统。”

李宝瓶笑道:“前辈有话直说,有事说事,不用与我假客气。”

她的言下之意,会说这种话的人,对那“三道”争论,根本就全然不懂。

既然全然不懂,就不是切磋学问来了,那么今天的套近乎,肯定别有所求。

老人神色尴尬,他对这些读书人吃饱了撑着的吵架,确实既不感兴趣,也整不明白,这趟浩然天下之行,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差点没让他把腿跑断,十分辛苦。老人瞥了眼南边的十万大山,距离自己的老窝不算太远了,自己这要是无功而返,估计四条腿都能被那个老瞎子打断两条。

可老人虽然心急如焚,依旧神色自若,自报名号,“老夫道号龙山公,是南婆娑洲的山泽野修,读过些圣贤书,由衷仰慕文圣一脉的学识……”

李宝瓶立即笑问道:“敢问老先生,何为化性起伪,何为明分使群?”

自号龙山公的黄衣老人,又开始抓瞎,觉得这个小姑娘好难缠,只好“开诚布公”道:“实不相瞒,老夫对文庙各脉的圣人学说,确实一知半解,但是唯独对文圣一脉,从文圣老先生的合道三洲,再到各位文脉嫡传的力挽狂澜于既倒,那是真心仰慕万分,绝无半点虚假。”

文圣一脉,左右,陈平安,崔瀺。

左右在此出剑,陈平安担任隐官。

山水颠倒,崔瀺跨洲远游至此,散去十四境道行,与两座天地合,成为第二座“剑气长城”,彻底阻断蛮荒天下的退路。迫使托月山大祖,不得不分心分力,打开大海三处归墟,不然两座天地光阴刻度和度量衡,百年之内都休想缝补修缮了。这种无形的礼乐崩坏,对凡俗夫子影响不大,却会殃及两座天下的所有修道之士。心魔借机作祟缝隙间,只会如野草繁芜。修士道心无漏,可天崩地裂,小无漏如何敌过天地缺漏。而且修补得越晚,对天时影响越大。

李槐有些百无聊赖。

烦,又是些见风使舵的山上修士,攀附文圣一脉来了。尤其是眼前这位龙山公,好歹将我家祖师爷的那三十二篇,背个滚瓜烂熟再来客套寒暄啊。一看就不是个老江湖,别说跟裴钱比了,比自己都不如。

如果不是忌惮那位坐镇天幕的儒家圣贤,老人早就一巴掌拍飞红衣小姑娘,然后拎着那李大爷就跑路了。

老人眼角余光瞥了眼十万大山那边,所幸老瞎子还没有露面,那就还有机会补救,兴许还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老瞎子脾气不太好,每次出手从来没个轻重的,关键是那个老不死的睁眼瞎,万年以来,只会窝里横,欺负忠心耿耿的自家人。

都是数座天下屈指可数的十四境了,你咋个不去跟陈清都问几剑呢?怎么不去跟托月山大祖掰手腕啊?骨头没四两重的老东西,只会跟自个儿显摆境界,老鸟等死狗是吧,看谁熬死谁。

李宝瓶挪步,拦在李槐身前,问道:“老先生,不如开门见山,说句敞亮话?”

老人抚须而笑,故作镇定,硬着头皮说道:“好好好,小姑娘好眼光,老夫确实有些私心,见你们两个年轻晚辈,根骨清奇,是万里挑一的修道奇才,所以打算收你们做那不记名的弟子,放心,李姑娘你们无需改换门庭,老夫这辈子修行,吃了眼高于顶的大苦头,一直没能收取嫡传弟子,委实是舍不得一身道法,就此落空,所以想要送你们一桩福缘。”

李宝瓶摇摇头,“老先生好意心领,至于拜师学艺,就算了。哪怕是不记名的弟子,依旧于礼不合。”

老人腹诽不已,谁稀罕你,小小年纪,就有了君子气象,还是个娘们。

要是老子在蛮荒天下纵横捭阖的那段峥嵘岁月里,你这样碍眼不识趣的小姑娘,随手一抓,一口一个嘎嘣脆。

李槐觉得这个老先生有点意思啊,鬼鬼祟祟,口气不小,还担心什么道法落空,所以白送一桩福缘?

李槐以心声问道:“李宝瓶,这家伙该不会是打家劫舍来了吧?”

李宝瓶答道:“不会。他没这胆子。”

于是李槐笑呵呵问道:“老前辈,冒昧问一句,啥境界啊?”

老人差点热泪盈眶,终于与这位李大爷说上话聊上天了。

那个屁大的宝瓶洲,打死都不敢去,在海外苦等数年,好不容易等到李槐去了中土神洲,

整整十年,十年光阴啊,在浩然天下奔波劳碌,东躲西藏,堂堂飞升境,与绯妃、老聋儿一个辈分的存在,当了十年的丧家犬!

老人收拾情绪,咳嗽一声,“境界尚可,小有道法。”

李槐笑道:“那就不太高喽?”

老人立即说道:“高,怎么不高!自谦而已。”

李槐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墙头上那个大字,“我跟阿良是斩鸡头烧黄纸的拜把子兄弟,那还是阿良筷子敲碗,哭着喊着,我才答应的。”

老人想死的心都有了,老瞎子这是造孽啊,就收这么个弟子祸害自己?

老人心弦紧绷,察觉到那股窒息的磅礴气势,好像开始临近剑气长城了。

不能提心吊胆的十年辛酸,换来一个被打个半死的惨淡结局啊。

老人一个扑通跪地,匍匐在地,“李槐,求你了,你就答应随我修行吧。至于拜师什么的,你开心就好啊。”

饶是李宝瓶都有些目瞪口呆。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龙山公,到底是要做什么?

李槐更是吓了一大跳。

果然果然,天底下所有送上门的福缘,都要不得。这位老先生脑子拎不清,随他修行,修啥,

一个身形矮小的老瞎子,凭空出现在那龙山公身边,一脚下去,咔嚓一声,哎呦喂一声,黄衣老者整条脊梁骨都断了,立即瘫软在地。

老瞎子嗤笑道:“废物玩意儿,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在浩然天下瞎逛荡,是吃了十年屎吗?”

老瞎子转头“望向”那个李槐,板着脸问道:“你就是李槐?”

李槐反问道:“我可以不是吗?”

老瞎子笑问道:“你觉得呢?”

李槐神色诚挚,点头道:“我觉得可以啊。”

李宝瓶微微皱眉。

城头那边,一位文庙圣贤,一位飞升境,一位仙人境剑修,竟然都没有动静。

她随即松了口气,最少这两位老人,都不是什么会暴起行凶的歹人。

老瞎子冷笑道:“你小子与那狗日的是结拜兄弟?那就极好了。”

如此一来,自己辈分就高。

老瞎子随手指了指南边,“小子,只要当了我的嫡传,南边那十万大山,万里画卷,皆是辖境。金甲力士,刑徒妖族,任你驱策。”

李槐苦着脸,压低嗓音道:“我随口胡诌的,老前辈你怎么偷听了去,又怎么就当真了呢?这种话不能乱传的,给那位开了天眼的十四境老神仙听了去,咱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何苦来哉。”

李宝瓶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来时路上,李槐确实在私底下,这么吹牛不打草稿,李槐与老人当下这个说法,反正大致意思差不多。

至于这位出手凌厉狠辣、一脚踩断他人脊梁骨的老人,李宝瓶已经猜出身份了,蛮荒天下的那个“老瞎子”。

因为那个“收徒弟收到磕头求人这种境界”的龙山公,分明脊柱尽碎,可依旧“舒舒坦坦”趴地上,还有些眼神玩味,一直偷偷打量李槐,黄衣老人只是脸色有些破罐子破摔,但是绝对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换成任何一位修道之人,肉身再坚韧,再神通广大,遭此重创,也该神色萎靡不振了。

老瞎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眶处塌陷,并无眼珠。

若是飞升境之下的上五境修士,胆敢施展神通,直视此处,估计神魂就要当场坠入无底深渊,神魂剥离,就此沦为六神无主之辈,空有一副皮囊傀儡。

李槐眨了眨眼睛,试探性问道:“莫不是阿良生平最仰慕的那位老前辈?每次与我聊起前辈,那个家伙都会先沐浴更衣,聊起前辈的英雄气概和壮举事迹,阿良都要次次泣不成声。”

李槐的意思,是想说我这么个比阿良还胡扯的,没资格当你的高徒啊。

老瞎子揉了揉下巴,好弟子,会说话,以后不会闷了。自己收徒的眼光,果真不差。

其实在蛮荒天下藩镇割据万年以来,不是没有妖族修士,希冀着能够让老瞎子“青眼相加”,成为一位十四境大修士的嫡传弟子,从此一步登天。

只不过那些投机取巧的可怜虫,一个比一个花样多,费尽心思讨好老瞎子,可全部都成了那条“黄衣老者”的盘中餐。

老瞎子的想法再简单不过。

弟子,我可以收,用来关门。师父,你们别求,求了就死。

老瞎子伸出手,抓住李槐的肩膀,轻轻拎了拎,根骨重,有点意思。

李槐脸色微白,脚尖踮起,双手使劲握住那老瞎子的干枯手臂,与李宝瓶哀求道:“李宝瓶,帮忙求求情啊。陈平安都好不容易回家了,结果我又给人抓去当什劳子徒弟,算怎么回事嘛。”

山中修道,动辄数年数十年,李槐是真心不乐意。境界这种东西,谁要谁拿去。

李宝瓶正色道:“老前辈,没有你这样的道理,山上收徒和拜师,总要讲个你情我愿,随缘而起,应运而成。”

老瞎子笑道:“小姑娘,别以为有个不是亲的大哥,就能与我掰扯些有的没的。李希圣如今还太年轻,境界更是远远不够。至于他能不能在浩然天下遂愿,更是两说的事。”

李宝瓶微笑道:“你说了不作数。”

李槐却是冒起一阵无名之火,这个老瞎子过分了啊。

双手攥着那条胳膊,李槐整个人飞起就是一脚,踹在那老王八蛋的胸口上。

那个趴在地上享福的黄衣老者,差点没把一对狗眼瞪出来。

老瞎子纹丝不动,只是伸手拍了拍胸前尘土,不怒反笑,点头道:“好,有我关门弟子的样子了。”

李槐有些愧疚,用了那门莫名其妙就会了的武夫手段,聚音成线,与李宝瓶颤声道:“宝瓶宝瓶,我这会儿有些腿软,胆气全无啊,站都站不稳,不敢再踹了,对不住啊。”

老瞎子笑呵呵道:“仁至义尽,很对得住了。换成陈平安,也不敢如此。”

结果李槐蓦然胆气粗壮,又是飞起一脚。

老瞎子嗯了一声,“有潜力,蛮好的。”

黄衣老者就像先后挨了两记天劫,突然开始担心起来,这个李大爷真要成了老瞎子的嫡传,自个儿估计日子不会太好受。

城头之上,一位文庙圣贤问道:“真没事?”

茅小冬笑道:“一处能够收容数位北游剑仙的十万大山,绝非乌烟瘴气之地。一个能与阿良当朋友的人,一个能被我先生敬称为前辈的人,需要我担心什么。”

老瞎子“瞥了眼”城头,出身文圣一脉的读书人,真他娘的会说话。

老瞎子收回视线,面对这个十分顺眼的李槐,破天荒有些和颜悦色,道:“当了我的开山和关门弟子,哪里需要待在山中修行,随便逛荡两座天下,地上那条,瞧见没,以后就是你的跟班了。”

李槐哭丧着脸道:“我何德何能啊,能够让龙山公前辈为我护道。”

他娘的一个会朝自己跪地磕头的,境界能高到哪里去?谁给谁护道都难说吧。关键是地上这位老前辈风骨全无啊,与自己的风骨凛冽,那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的,就算凑一起也肯定聊不到一块。

老瞎子性情大好,笑呵呵道:“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子,都敢瞧不起一位飞升境。很好,那它就没活着的必要了。”

地上那条飞升境, .anshum见机不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苦苦哀求道:“李槐,今天的活命之恩,我以后是肯定会以死相报的啊。”

老瞎子是什么人,它最清楚不过了,绝对不是个会开玩笑的。

李槐问道:“能不能先别当嫡传,当个不记名弟子?”

老瞎子点头道:“当然可以。”

李槐叹了口气,看了眼双手背后的老瞎子,再看了眼笑容谄媚的龙山公老前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槐悄悄与李宝瓶说道:“等我学了本事,就帮你揍这个不记名师父啊。反正不记名,不算那啥欺师灭祖。”

李宝瓶笑道:“老前辈都听得到。”

李槐哈哈一笑,快步走到老瞎子身边,娴熟揉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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