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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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戍年戊午月乙亥日，农历四月三十，凌晨。

星墟。

九重天星区，裁决星殿，内殿，决断会议室。

这是一间无门无窗的密室，长宽相等，俱是九丈九，而室高却不知几何。整间密室由类似于汉白玉的石料砌成，内部有穹盖一般的吊顶，四个角落则分别立着四根大柱。

密室内并不阴暗，虽然称不上灯火通明，但如穹盖的吊顶却神奇地泻落下无数星辉，星辉将密室内本该存在的幽暗排挤到不知何地。而这些排挤了幽暗的光其实并不猛烈，相反，它们同晨曦一般温暖柔和。在温暖柔和的星辉映照下，置落于密室中央的那张古木长桌能让人清楚看到。事实上，除了中央的长桌，密室内再无他物。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密室，虽然有星辉，虽然有中央的长桌，虽然有穹顶和四根大柱，但它仍只是一间很简单的密室。它简单着，在很长很长的静默时光里，它一直简单着简单。

但是，凡所存在的，并不会永远简单。那些曾经总是简单的，一定会有某时某刻，因为某些人或某些事，在特定的人心里不再简单。

今时今日，这间简单的密室很快将在历史里变得不再简单了……

某一刻，虚空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形，人形很快由虚至实。于是，从穹顶泻落的星辉温暖柔和地照在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照出了祂的样貌。

这个突然从虚空中浮现出的人是个老者。老者有一双潜藏着雷霆的丹凤眼，有飘着出尘的半白须发，袭着一身月白素净劲装，并有淡淡荧光环绕于祂的四周。翩翩风度，仿若谪仙。

老者出现在古木长桌的一侧，出现后，祂伸手轻轻抚摸过星辉映照下的长桌。抚摸长桌时，老者正绕着桌子慢慢踱步。而祂的手碰触到长桌时，这间密室里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沉睡中苏醒了。

泻落下星辉的穹顶苏醒了。从上到下，由左至右，一颗颗璀璨夺目的存在剥离了暗淡蒙尘，它们开始闪烁。它们太多太多，难以计数，但却是有规律地镶嵌在穹顶上的。比如穹顶的某个部位，有九颗璀璨夺目的便连成了一把长勺，而另一处，则有四颗闪烁的组成一个“十”字，甚至某块区域里有六颗连作勺状的存在……闪烁夺目亮起时，穹顶便不再发光，反而任由那些闪烁的将星辉泻落，好像从亘古及至今日都该是这般。事实上，在温暖柔和的星辉衬托下，有闪烁夺目镶嵌着的穹顶突然变得漆黑如墨了。

老者碰触到的古木长桌也苏醒了。在由上方泻落的星辉照耀下，这张桌子像是被擦掉了积灰，突然变得明净许多。可以清楚看到，这是张青铜色的古木长桌，桌面上镌刻有山川地势，并诸多奇异之物。或许是因为长桌的苏醒，桌上镌刻的存在也都活过来了。霎时，有无数声音开始在密室内响起：瀑布撞击山石之音，凶猛异兽长啸深林之声，还有风声、雨声……太多太多的声音，连绵不绝。每一道声音里都传荡出饱满的生命力，每一道声音里都好像在倾诉着什么。倾诉，倾诉的或许是遥远岁月里的某个故事，故事里有人铸九鼎以象万物。

《后汉书，明帝纪》有载：昔禹收九牧之金，铸鼎以象物。

密室内的四壁也苏醒了。像是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墙壁上显露出无数栩栩如生的画面：有劈开混沌的持斧巨人，有高举七彩石子凝望天边窟窿的蛇身女神，有衔木石填海的鸟，有桃林下倒地闭目的逐日跑者，有登临山巅遥射金乌的弯弓男人，有飞天奔月的美丽仙子，还有……太多太多。这些以壁画呈现的故事，被描绘在密室的墙上，更如繁星般散布于很多人的记忆里，只因为这些或神话或传说或怪论奇谈，道不尽“人”这种存在传承的太多太多的可歌可泣的精神……

密室里许多东西都苏醒了，可分布在角落里的四根大柱却还在沉睡。

但下一瞬，有四道身形从虚空中浮现而出。星辉映照下，突然出现的祂们分别袭着的是一身或青苍或铂金或乌玄或火红的劲装。同时，祂们每个人的脸上分别带着一副精金面具，面具上雕琢着四种神兽的样式，分别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刚开始，突然出现的四人像是没看到先于祂们来到这间密室的老者。没有管其它，祂们一出现就分别抬手印上了密室内的四根大柱。

霎时间，密室内的四根大柱也苏醒了。

有声音突然发问：“身是渊，心是渊，岳峙渊渟，何时腾渊？”

于是，着青苍劲装戴青龙面具者手按着的大柱突然传出龙吟。伴着龙吟，大柱上有巨大苍龙的光影在游走盘旋。

又有另一道声音发问：“左是山，右是山，身在山中，何时出山？”

立时，着铂金劲装戴白虎面具者手按着的大柱中突然荡出虎啸。虎啸中，那根大柱上跳出一只巨大白虎的光影，威风凛凛。

再后面，又有两个声音分别发问。

“前是浪，后是浪，望浪兴叹，何时破浪？”

“上是空，下是空，双翼悬空，何时凌空？”

很快，另外两根大柱也如前两根一般，伴随着龟蛇的嘶吼与雀鸟的鸣叫，分别出现了踏浪玄武和展翅朱雀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