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满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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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戍年戊午月甲戍日，农历四月廿八，昼。

地球，丹丘，太平。多云。

道路上，车水马龙。一辆公交于路边停留片刻后复又拉升马力，像一头鲸鲨栽入这湍急海流中。湍流里，有过它飞翔的身影。

公交车里面，余书偶找到了座位来安置自己的臀部。

可能有人注意，也可能没有。车窗边，有少年转头向外张望，过往的车辆来来往往，各自奔赴远方。但在此时此刻，大家都不期而遇在此地，像是响应命运召唤而来的相逢。

某一刻，他估计了一下车流，感受过座下鲸鲨那给力的速度，接着计算了一会儿时间。嗯，应该赶得上。少年心里这样想。

这是坐在车窗边的少年郎。他的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身着的是一套带兜休闲装，脚踩回天之力，他将奔赴远方。今天有一场聚会，毕业庆祝聚会——少年想要准时赴会。

没过多久，男孩突然将手插入衣兜，抓住使得他耳边音乐不断被阵阵叩门声打断的罪魁祸首，那个名为手机的神奇物件。

打开了某个聊天软件，将左下方显示99+的红色气泡用力划破，少年这才心气稍顺。点开被置顶的班级聊天群，大拇指不断向下划拉，他一目十行。

见到尽是些没有营养的灌水发言，少年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下一刻，他发动自己敲打电脑键盘时一贯使用的“二指禅”，打出几个字，而后点击发送。

“在路上了。”

少年怕是很难想象，以后的许多时候，当他点开了这些自己曾经很是不屑的无聊发言，心里都会有许多触动，许多追忆。而此时的他，只是倚靠着明镜般的车窗，拥有着许多，却没觉得什么。

但有光透过镜窗，落在男孩身上。光似乎想要告诉所有看见者：这个少年，终究只是年少啊。

伴着嘶吼，鲸鲨还在穿行，不知疲倦。

这时的公交里，余书偶早已经熟练地切换了账号ID，点下授权登录键。约莫一秒后，像是规则外才有的界面映入他的眼帘——E-三一零二六。

消息栏没有气泡。

顾不得其它，少年些微颤抖的手指点开面板上置顶的灰色头像，那弹出来的界面上显示的还是他熟悉的【离线】状态，也没有任何消息记录。

男孩抬起头暗叹一口气，没有缘由。

他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窗外。目光经过川流不息的车辆，经过极远处朦胧在薄雾里的青山，经过层云和天蓝，飞向遥远在记忆里的那片战场。那里有个女孩，袭一身白衣战裙，盛放在血、火并寒风的残酷里，她带着凛凛的威风，挥剑劈开过数不尽的可怖压迫，像是不败的女战神。

记忆里，明明是同龄人的女孩，她对在战场角落里蜷缩过的自己，曾有过三个字的评价：

“小孩子。”

仿佛盖棺定论，却是不置可否。

余书偶的眼里溢出几分难过了。那个女孩，她曾一度在他的心里遥远得像个梦，梦真实存在，却存在于虚幻之中，伸手更难以触碰。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少年体内存在的鬼魂被闹醒。

“小子，你又整啥幺蛾子？”声音几分不耐，但暗暗藏着真心的关怀。

“走开，别烦我！”

“小爷正安静地欣赏风景！能整出个锤子来啊？老鬼，我可警告你哈，昨晚的事情小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少年想起昨晚被这无名小鬼魂忽悠过，他一个人在异界的某个荒芜星区里转了无数的圈圈——从东往南，从南到西，从西至北，从北返东，然后继续着周而复始……

少年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他刚刚的什么难过啊，哀伤啊，还有其他等等情绪，尽皆被这股莫名强势的气愤排挤，挤到不知哪个旮旯角落。

“你这老鬼以前肯定是干过神棍！可真能吹！说好了要去一个叫“北落师门”的星区，可以的，去就去嘛，但是北落在哪里，师门又在哪里？让你给吃了吗？”男孩在心底咆哮，气急败坏。

提起这事，小鬼魂居然有点心虚了。祂嗫嚅：

“我忘记怎么走了嘛。而且，本来我也没打算告诉你目的地的，是你自己非缠着我问。现在的你这么失望，还不是你自己当初非要抓住那么多希望啊？所以，怪我咯？”

余书偶简直要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