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浮华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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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十几里路，所以，我们很快就到东平村了，离老远，我们本应看到的村口孩童的嬉戏，不见了；几个老古董蹲在土地庙前扯淡的情景，也不见了；连村里最热闹的张寡妇家门前也没有了人影。

“这是咋回事？”我心里狐疑着“诶？”了一声。

大虎在我身边走着，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低声对我说“乐子哥，咱们村咋这么安静尼？是不是有啥事啊？”

“不知道啊，别是真出事了吧？”我不敢抬头，生怕被人认出来，用牙缝挤出来几个字。

“不许说话，老子在这还管不住你们的嘴？”旁边一个拿着鞭子的当兵的上来送了我和大虎一人一鞭子，疼得我们那叫一个酸爽，棉絮从绽开的棉袍中涌了出来，渗出了一点淡淡的粉红色。我们再不敢说话，只是低头朝前走。

终于，我们走到了东平村，村口的老槐树枝叶已经七零八落的了，只剩下几片零星的树叶在那随风摇摆着。只是这树上有点不太对劲，至于哪不对劲，我也还说不太清楚，因为被树干挡住了。

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总算看清楚了，原来是那棵老槐树上挂了个东西。不，那不是个东西，那是个人，已经血肉模糊，在远处看不出来是不是我们村的。

直到我们走到跟前再仔细看，我差点喊出声来“老吴”！我惊恐的看着老吴，他一动不动的被吊在树上，风吹过来的时候，还会随着风慢慢的打起转转来。我回头瞅了一眼大虎，大虎的眼眶已经红了，长大了嘴，咧着，眼看要哭出声来，但是硬给憋回去了。

“这小子，死硬死硬的，舍命不舍财”押解我们的士兵见到我们盯着老吴的尸体，就给我们做起了“义务讲解员”“我们进来，打听他们是这十里八乡最富的，所以就找他们要粮要钱，这小子死活不给，还说这是兄弟的，不是他的，他那份可以给我们，他兄弟的说啥都不给”那当兵的悻悻的撇了撇嘴“我们只好成全他们了，还有个小的，在土地庙那躺着那”

我们这才注意到，土地庙后面躺着一个，估计也已经死了。在路过的瞬间，我和大虎都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二虎。他应该也是跟老吴一样的原因被这帮土匪一样的军队给杀了的。

大虎见到二虎躺在那，疯了一样要冲过去，最后还是被那几个士兵给摁住了，少不了一顿胖揍。

我赶忙上去求爷爷告奶奶的说大虎有疯病，求他们饶了他这一次，估计也是这帮当兵的打累了，也就不再打他了，我们继续赶路。

我们没有在村子里停留，直接穿村而过。整个村子没有一个活物，家家的门都是大敞四开的，有的门口或者院里或者路上还零星的躺着老人、女人和孩子。我们看到了李员外和他家的小少爷，就靠着他家的大门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还留着渗血的刀痕。

“这帮畜生”我咬着牙，蹦出几个字“此仇不报，我宁死”。

这时，大虎还沉浸在失去弟弟的痛苦中，根本没心情关注周围都发生了什么，更没听到我说的话。唉~~，大虎和二虎，跟我一样都是孤儿，只是他们两兄弟，还有互相有个兄弟做依靠，所以比我强一点。但是，今天，大虎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死在屠刀之下，而且暴尸荒野，怎么能不心疼？

我们一直走到了天黑，才被安排在一个火堆边上互相背靠着背坐下。不出意外的，我们没有吃的，只能看着这些当兵的在那连喝带蹦的，一个个像疯子一样。

我和大虎背靠背坐着，这是大虎多少冷静下来了点“哥，咋整？”

“老吴和二虎是好哥们，真汉子”我靠着大虎，眼角开始“冒汗”了“他们不是舍命不舍财，他们是舍自己的命，不舍兄弟的财，这样的兄弟，我们一辈子也找不到几个”我有点哽噎了。

“二虎没了，我知道你心疼，当初我娘走的时候，我都哭晕过去了”我哽噎的接着说“但是，咱们得活着，咱们得为他们活着，咱们要是也死了，谁给他们报仇？大虎，听哥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活着。”

“嗯！”大虎咬着牙，只哼出了这一个字。

之后的很多天里，我们俩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咬着牙坚持着向前走，这些当兵的，偶尔高兴的时候，想训狗一样，给我们投喂点食物，我们完全不顾及尊严的爬上去抢吃，因为我们有一个信念，不变的信念“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时间过的很快，眼瞅着，我们快走到德州了，在路上，我通过押解士兵的攀谈得知，一进城，我们就要被卖掉，给官府或者大户人家做家奴，估计村里那些我们没看到的男人们也都是这样的命运吧。

“明天就要进城了”这是我这十多天里跟大虎说的第一句话“进城之后我们就要被卖掉了，如果我们被卖到同一家，算是我们的造化。如果我们被分别卖到不同的人家，你记住，半年之内一定要想办法跑出来，不管是谁先跑出来，都要想办法去救对方，如果实在救不了，就在这等着对方跑出来，记住了吗？千万不要自己走，现在这天下打乱，自己出去等于是送死，两个人在一起，起码有个照应。”

“嗯，记住了，哥，你放心吧”大虎很用力的晃了晃身子，晃的我也跟着栽歪了一下，我估计他是在点头。

“这个部队，我也大概其打听清楚了，是冀东王马林的队伍，那个领头骑马的就是他的游击将军叫迟军，你记住喽，我们逃出来就找这个家伙报仇，还有他手下的兵。”

大虎很使劲的“嗯”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顿晃。

第二天，我们像肉铺里待卖的猪肉半子一样，成串的被拉到台上等待买家竞价。

幸运的是，我和大虎被同一个土豪买走了，因为是一口气买俩，那些士兵给这个土豪打了个八折，我们俩一共为兵老爷们赚了八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