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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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睡得真好啊。”安平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

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班里新来了一个转学生，刚好坐他旁边，一下课他的座位就被围观的同学们围得水泄不通。

他还梦到，自己把一个小男孩当成了一只白色小鸟，那个小男孩在树上窜来窜去，他怎么也追不上他。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啊。”安平喃喃道。

还没等安平自言自语地说完，安平就看到旁边书桌上堆着的一袋子药品，里面有酒精、细密的纱布、还有一堆七七八八的日常药品。

安平的睡意全无，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静静坐了几秒钟，虽然手肘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痛感，但安平还是轻声地叹息了一声，“唉，看来真的不是梦。”

昨天一整天，从一大早轮船靠岸开始，安平就被大量的信息充斥着。这和他之前平淡规律的生活完全不同，真的就好像梦一样，以至于他自己都以为真的是一个梦。

但是一觉醒来，发现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过也还挺有意思的，只是希望今天我的座位能安宁一点。”安平在心里稍稍安慰了自己两句。然后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此时天还是灰蒙蒙的，安平准备简单洗漱一下，就开始打坐。

刚刚站起来，安平就看到对面床的张立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张立的眼圈四周都在发黑，双眼麻木无神，但是眼睛张得极大，瞳孔也收缩成竖状，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瞪着安平。把安平吓得一下子倒退回了床上。

“安～平～”张立的声音气若游丝，缓慢且颤抖地呼唤着安平。配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和着晨间刺骨的凉风，再映衬着窗外时不时拂过的斑驳树影，活生生一股校园恐怖片的氛围。

“安～平～啊～”张立的呼唤又一次传来，这次的声音比上次更加虚弱了，“我失眠一整晚了，我想睡觉。”

说着说着，张立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也更加黑了，“我整晚整晚地都没合眼，我太想睡觉了，但是我一直没睡着。”

确认了是张立本人，嗯，活的，安平赶忙起身察看。简单查看了一下之后，除了因为失眠有些精神疲惫，张立身体都没什么问题，安平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安平刚刚起身时，张立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可能是因为太过疲倦，完全不像张立的眼神。着实把安平吓了一跳。

简单地洗漱之后，安平回到床上开始例行的打坐。因为从小就打坐，安平的身体几乎是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到点就会醒过来。安平特意望了望窗外，和陆生昨天说的一样，此刻天色的确是比以往要黑很多。

张立还是没有睡着，在床上睁着眼睛，就那样躺着看着安平。安平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把眼睛睁开，环顾了一下寝室，陆生又已经起床出门了，王良睡得很沉，平时也吵不醒。索性保持着基本的打坐动作，陪张立聊聊天，缓解一下他失眠的焦虑。

有人陪着聊天之后，张立感觉精神了一些，没有那么疲倦了。开始喃喃地和安平说起一些家里的事情。

张立虽然已经上三年级了，但是也是这学期才开始寄宿的，以前都是跟父母在一起生活，从来没有分开过。从这学期开始，张立平时住宿在学校，周末回家就由奶奶照顾着。虽然能够理解父母外出务工，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舍不得。

从开学起，张立的父母还没有回来过，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每周的周一和周五，他都在期盼着船上能有父母的身影，但是一次也没有盼回来过，昨天又没有等到。昨晚一晚，每当张立闭上眼都会想到这件事情，感觉有一个声音在内心不断地把它放大、放大，然后一瞬间又被惊醒。

张立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惊醒中度过了一晚上，也就有了安平刚刚起床看到的那副模样。

安平默默地听着张立说自己的一些烦恼，这些是平日里他所没见到过的张立。安平时不时地应答几句，你来我往地，就看着张立的眼皮终于慢慢耷拉下来，最后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把心里的不愉快讲了出来，和安平讲完这些之后，张立就睡着了，呼吸十分地均匀平稳，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张立入睡之后，也差不多到安平打坐结束的时间了。安平简单洗漱了一下，看了一眼桌上装满药品的袋子。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把手肘处上的纱布拆开。如果张立还醒着，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安平身上的擦伤已经全部好了。

把旧的纱布拆掉之后，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安平还是一本正经地重新涂上酒精消毒，裹上了新的纱布，连包扎都是照着昨天的样子包好。

这些都是老和尚叮嘱过的。因为安平的恢复速度异于常人，受了伤很快就能痊愈。为了不让安平被当作异类，老和尚嘱咐过安平，如果在山下受了伤，伤口恢复了之后还要再包扎几天。

当然，老和尚给安平说的理由是，多包扎两天是为了避免伤口复发。安平虽然将信将疑，但一直是按照老和尚的叮嘱做的。

做完了这一切的伪装之后，安平收拾好剩余的药品，又把昨天舒书的那套衣服放到柜子了，满意地走出了寝室。

因为就住在学校，安平一向是班里来得最早的。而且现在逐渐入冬，早上起床磨蹭得久，其它同学就来得更晚一些了。早上这一段时间，安平一般都只有一个人在教室里自习。

今天安平用过早餐之后，还没走到教室，就看见教室的灯已经亮着了，门也是打开着的。显然，已经是有人到了教室。

安平三步并两步地小跑到门口，刚一进教室，就看到他的座位旁边坐着一个人，正是他的新同桌罗依言。罗依言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文具，正拿着一本书在看，显然是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

安平看了看教室墙上的时钟，此时学校大门开了还没多久，罗依言应该是守着开校门的时间进来的。

罗依言看得很认真，似乎并没有发现安平的到来。安平也放轻了手脚，慢慢地走到罗依言的背后。走进了安平才看清，罗依言看的书不是他们上课的课本，是一本很厚重的书本，上面写着他不认识的文字。

“你认识这些字吗？”罗依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然后回头看向正盯着书本的安平。

安平才知道自己原来一进门就被发现了，又看了看罗依言手上这本书，安平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你真的不认识？”罗依言又一次问道。她的眼睛睁大一些，声调也往上扬了许多，把手上的书递给安平。

安平接过书，这本书真的很厚重，安平几乎是要用双手捧着它。又仔细地看了几眼，上面的字他确实不认识。虽然他刚上一年级，但他从小跟着老和尚学习，基础的字都认识。但这本书上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