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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也收到韩暹杨奉邀请,但他婉拒说身体不适,不宜酒宴。此时他身处山上,想从菊丛中寻一串茱萸,如今岁岁大寒,屈指算来,西河已经五年不结茱萸了。他终究一无所获,便坐在山头,观山下圜水两岸往来。
他随即看到山腰有一人牵马对他招手,随后向他坐处缓步走来,那人隔得远,他看不清面目,但身形却让他熟悉,他试图回想,却一无所得,等那人走了一刻上来,郭大看见他的眼睛,他才悚然想起眼前人的身份。
那人身穿戎服,背负弓矢,腰佩斫刀,一手提餐盒,一手提酒壶。他的模样与上次分别时已是大变,但郭大依然识得他,他主动上前握手,问他说:“彭兄,你怎么在此处?”
那人放下食盒与酒壶,盯了郭大片刻,随即对郭大感慨说:“四年未见了,我快认不出你了。”他将马缰系在灌木里,再对他笑说:“四年前你的眼睛充满杀气,却清澈如水,如今你的眼神已然平和,却又多了些许浊气。”
郭大看着他,也感慨说道:“我何尝不是认不出彭兄?”那人胡坐在地,打开食盒,拿出卮杯与食筷,反问说:“我变在何处?”
郭大也随他胡坐在地,追忆说:“当年彭兄你乃大良贤师的得意弟子,又立下赫赫功勋。但你不因名自矜,杀敌时你身先士卒,败退时你殿后扫尾,教中诸帅莫不以你为先。那时你目光熊熊如炬,大家常笑谈你定能燃水为炎。”
那人为他满上酒,给自己也斟上一杯,笑道:“现在呢?能灭焰成烟?”
郭大只能喝下这一杯酒,酒味腥苦,并非刚煮好的清酒,几次艰难,郭大终于将这一口苦酒咽下。那人则眺望云彩,言语恍如飘在空中,他问郭大说:“我有大事要在离石做,你我身为同袍,郭大,你能否襄助一次?”
听闻“离石”二字,郭大眼皮微跳,他镇静后问道:“彭兄欲行何事?”
那人抽出斫刀,插刃入土,对他说道:“我此生遗憾颇多,但想来辗转反侧者唯有一事而已。”他以拳怒击刀柄,压抑语气说道:“我身为太平道徒,.uukashu. 竟不能为大良贤师报仇,斫杀董卓此贼!”
郭大本有千言万语,听闻此言竟一时噎住,他良久才挤出一句说:“董贼此时并不在并州,如若他在,何须彭兄动手?”
那人冷笑说:“那又如何?如今董氏满门泰半于此,我正要效仿苏不韦,杀尽亲家,剁骨碎尸,令董贼惶惶不可终日,正好使其惊怖而死!”
郭大只能回说:“如今陈冲执掌西河,已特地来信于我莫要为此介怀,想必他对此已有备案,彭兄此行,恐不易为啊。”
却不料那人冷笑一声,起身对他冷笑道:“暗杀一事岂能不再三思量?我事先已于离石远观,董贼家眷住处,正是我教亲手所建,按照教中常理,屋中必有暗道,我来此处,便是问你暗道何处!我入寰阳以来,见你整日悠闲,怕不是为功名所累,忘记千秋亭的累累尸骨罢!”
此言一出,郭大如坐针毡,他立即起立含怒说道:“功名于郭某不过粪土!只是我白波近十万众,生死安危皆仰赖于陈冲。当下并州形势繁复,彭兄如此作为,如若不成,便将我麾下尽置死地!我如何能为!”
那人闻言为之一滞,随后太息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串茱萸,怔怔说道:“郭大,你所言有理。那我便等陈龙首远行后,再伺机行事。”他语气一顿,再坚定说道:“事成以后,我一死了之,自与你等无关。”
郭大见他眼神晦暗如雨,言语又是如此激切,更是说不出话,再次陪他胡坐在地,举起卮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酒水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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