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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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一位衣衫破旧的老艺人忘情地拉着小提琴。他的身前，穿着暗淡背带裤、留着披肩发的小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那在琴弦上舞动的琴弓，好奇流畅华美的乐曲是如何从琴弦和琴弓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开来，沁人心脾。老艺人给了小女孩一个温暖鼓励的笑容。

镜头一转，汽车喇叭刺耳地响起，可是拎着琴盒和书包的已经长大的女孩走在汽车前，毫无所动，听而不闻。另一个马尾女孩气势十足地站在低头垂坐的她面前，语气尖刻，言辞刻薄：“丑小鸭也想学飞，聋子也想要学小提琴？你疯了吗，为什么不学点别的东西呢？”在双人练习中，马尾女孩恼怒地在钢琴上随手一砸，随即站起身来推倒了她的乐谱架并转身离开。白色的乐谱纷飞散落一地，仿佛她失落无依的心情。她做错了么？她不应该学小提琴么？“你只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她被下了如此的断语。被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的女孩看着课桌上的小提琴，哽咽着，却出不了声音。

街头，衣衫更加破旧了的老艺人还在拉小提琴。一曲演罢，老艺人鞠躬为礼，路人纷纷鼓掌。围观者渐渐散去的时候，女孩静静地站在人群后。老艺人蹲下身子收拾东西，看到了远远站着的她，老艺人做了个拉琴的动作：你还在拉小提琴么？女孩的委屈再也不能隐藏，渐渐从心底涌了出来。站在路边，低头哭泣。老艺人同女孩坐在街沿，女孩哭着伤心地比划——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老艺人微笑着，不熟练的手语慢慢地回答：

为什么……你……必须和别人一样？

女孩疑惑的表情，老艺人微笑着，继续比划：

“音乐，是可以被看见的。”他用双手托着小提琴，郑重地交到了女孩的手里。“闭起眼睛，”老艺人的手划过面前，仿佛眼睑轻轻闭起。“……然后你就会看到。”

女孩站在楼顶，左肩托架着心爱的提琴，轻轻地阖上双眼，迟疑地拉动琴弓。真的，她看到了，那音乐的世界广阔无垠，仿佛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般的自由；而她在音乐的世界里，仿佛划过她低垂指尖的初生春草一般青涩。她开始在楼顶练习小提琴，正如马尾女孩恍若公主一样在条件优渥的家中、在指导老师的指点下练习钢琴一般。她们共同的梦想，就是能参加在大剧院举办的经典音乐会。

甄选的那天，女孩抱着琴盒站在门外静静等待，马尾女孩看到她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惊讶、不信和恼怒。为什么，凭什么，她竟然还没有放弃小提琴的梦想，她不过是个听不见音乐的聋子而已！在马尾女孩刻意的挑衅中，女孩的提琴失手摔下，而肇始者毫无歉疚之一，反而更加咄咄逼人。面对欺压和排挤，女孩并没有屈服和放弃。她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的眼神，依然明亮而坚定。

她仍然在天台上练习小提琴，和老艺人一起进行街头表演——小提琴，是她的快乐，她的友情，她的梦想——甚至，也是老艺人的。在音乐中，她笑得纯真而开朗，那样温暖纯净的笑容，甚至令坐在豪华私家车中路过的马尾女孩惊讶，且，嫉妒。回家之后，马尾女孩咬着牙拼命地练习钢琴。她对着指导老师发脾气，琴键上十指如飞，乐曲激烈一如心境：家庭出身或是先天条件，她无论哪一方面都比那个聋子好，怎么可以就这样输给她；绝不，绝不！一个人的不甘映衬着另一个人的平和，一个人的扭曲映衬着另一个人的平静——直到，在街头，拉着小提琴的她和老艺人被几个街头**缠上，他们被推来搡去，老艺人为了保护她挨了打，而她视逾生命的小提琴跌在地上，摔成了粉碎，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

恰与此同时，大剧院里，马尾女孩的钢琴独奏出最后一个音符。

结束了，观众们为着她高超的技艺鼓掌。主持人也出来感谢她作为压轴戏的精彩表演。正在主持人要宣布音乐会结束的时候，有人匆忙提醒，于是，音乐会临时增加了一位表演者。这最后一位演奏者站在大幕边，手里紧紧地抓住了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用胶带勉强粘合起来的小提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一定要取得成功。

正如她在老艺人的病床前默默地发誓，这次表演，她一定要参加，而且，一定要成功。

她左手举起了小提琴，在肩头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