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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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初恋，赵筱筱其实是羞于向外人诉说的——陈恒除外，他是内人。这倒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跨越底线的事，而是这件事实在玄之又玄，说了别人可能会扣上“矫揉造作”的帽子给她，还会以为她电影看多了，脑袋不太正常。

事情得回溯到父亲去世后的那一年——赵筱筱自有记忆以来最难熬的一年。浑浑噩噩，胡思乱想，彻夜失眠……这些都是她当时真实的状态。十八岁的成人礼之后就是高考前夕，失去父亲的痛苦，备考的重重压力，让她实在不堪重负。在连续失眠了一个月后，她翘了课，独自一人坐上公车在这个城市游荡。

南方的夏来得猛烈，她眯着眼睛靠在车窗上任由阳光烘烤，半死不活地沉浸在一团浆糊里。

梦里她还是儿时稚嫩的模样，一家人去北京参加夏令营，父亲在那所顶尖学府的草坪追着她闹，母亲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当时有爱又有梦想的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回忆带来的幸福感填满了身体，却在下一秒清醒的瞬间变成了酸楚，眼泪仿佛是同时从心里、鼻子和眼睛涌出，好像有很多的情绪倾倒出来——悲从心来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迷迷糊糊中赵筱筱感觉到自己靠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头已经被公车晃到了这一边。那个肩膀很厚实，像父亲的肩膀，却有着年轻清爽的气息。赵筱筱似乎抓住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贪恋地依靠着，而不是慌乱着醒来。

公车在坎坷的路上摇摇晃晃，昏昏沉沉恍如隔世，赵筱筱能够感受得到斑驳的影子细细簌簌抚过她的脸。那个人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与她共赴前路，真的存在着一段彼此陪伴的爱情。

梦，终要醒来。

十八岁的赵筱筱终于止住了眼泪，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急刹车甩向前方，差点就撞到前排的椅背上。出于少女的羞耻，她慌乱地起身挤到了车门口，背着着那个人焦急地等公车到站，待门一开就下了车。

她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清楚他的样子，就这样错过了他。

那是她十八岁的第一次心动，为了一个陌生人。她执着地把他称为初恋，只因为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人类的情感就是这样玄之又玄。

赵筱筱的母亲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嗯，是的，初恋开的公司的总经理。

当赵筱筱跟着秘书一瘸一拐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时，她的母亲于莉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女儿的膝盖，什么话也没说便起身去拿药箱。赵筱筱悬着的心开始松下来，来的路上她还担心母亲见面就会猛批她一顿，看来她是多想了。

待秘书关上门出去的那一刻，赵筱筱才真正轻松下来。在脚踩高跟鞋身穿当季新品化了精致妆容的秘书面前，披头散发的她弃妇形象呼之欲出。额，给母亲丢人了，她甚至以为秘书才是于总的女儿，有撇开众人狂奔回家的冲动。

如同儿时因为调皮受伤后一样，母亲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拿着碘酒出现在面前，赵筱筱的灵魂都颤抖了。在碘酒涂抹伤口的那一刻，赵筱筱眼泪又飚了出来，龇牙咧嘴仿佛就要阵亡。

见女儿那么难受，于莉决定分散她的注意力：“姨妈说昨天半夜还听见你在房间大笑，吓得她睡不着，以后注意点。”

赵筱筱觉得更难受了。

姨妈是母亲的表姐，现在负责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经常爱跟母亲打小报告。虽然高中毕业后就当了总经理的千金，但赵筱筱还是和以前一样抠门，没有半点富二代的样子。大学毕业后，她没有随母亲搬进新买的别墅，而是独自一人住在父亲留下的一套老房子里，千不情万不愿地和姨妈一起过上了糟心的生活。

“出门穿人字拖，一不方便走路，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说了你多少遍了。”

赵筱筱努努嘴，她没敢告诉母亲这是她在路边新买的，要是被母亲知道她是因为人字拖断了才摔了一跤的话，肯定会叫人送一双球鞋过来她才能回家。

趁着母亲收拾好药箱去洗手的间隙，赵筱筱环视了一圈办公室。这是她第一次到这里来，中式典雅的装修倒是很符合母亲的品味，办公桌上赫然放着她赵筱筱的照片，让她很是感动。

于莉给赵筱筱倒了杯茶，淡淡地说道：“待会你李叔叔会过来谈我们婚礼的事，你也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