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封 致3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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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溜溜乱爬的小屁孩：

距离上一次在姥姥的葬礼上见过日渐苍老的姥爷时光已然转瞬又是一年，经过了春寒料峭万树花开，乡间田地蜂少蝶多瓜果飘香的夏日已至。“你”的身子也日渐茁壮终于学会了像个蚯蚓一样不停地在月台上，炕上扭动着爬来爬去，用大人的话说就是蚯蚓滑滑溜溜可难抓住了。一个不留神“你”就身处危险边缘，炕沿边啊，月台边啊，其实家里人也就是太宠“你”了。不管任“你”狠狠摔一次，“你”要是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就奇了怪了。再说了哪有什么难抓住，不过是不舍的用力，怕抓疼“你”而已。

有段时间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想往月台沿下爬？后来也算给自己一个答案，大概吸引“你”的所在是那两颗“你”来山东就同时栽种下的樱桃树吧。养父、养母、爷爷、姐姐们总是指着它们说：“看见这两颗樱桃树了吗？还有下奶给“你”喝的羊，它们是和“你”同时来到这个家里的哦，它们算起来是和“你”同岁哦，等“你”长得再大一点就可以爬树摘樱桃吃了。”所以一旦把会爬的“你”放在月台上，“你”总想爬到樱桃树那里和它们亲近。

那时候乡下地里种出的瓜果味道是现在的有机蔬菜也无法与之相比的，养母更是收拾庄家的一把好手。她种出来的黄瓜清香脆嫩，乡亲们果园里的苹果咬上一口不快点闭上嘴巴，果汁多的会顺着嘴角流下来。西红柿刚从秧上摘下来用手擦一擦，青黄相间那种足以酸的人们五官扭曲，而那些红的刚刚好的，咬一口甜的哦，现在的草莓都比不了。“你”总喜欢把西红柿尖尖上咬破一个洞口，一次一小口的把滑溜溜甜滋滋的果汁允吸到口里，那种熟透了裂开口的用手轻轻一掰，阳光下的果肉如同河中淘近万遍的细沙，晶莹透红，咬一口在嘴里糯糯绵绵，好吧我承认把自己写的在流口水了。所以请“你”庆幸自己品尝过这世间瓜果蔬菜原本最纯正的味道吧。

养母这天收拾了一些地里自己种的蔬菜，拿了几瓶酒和麦乳精让养父骑自行车载着她去姥爷家，“你”倒是也不用再被裹得像个露着脑袋的粽子了。被抱在养母怀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往村外走。

“婶子，出门啊？”路上碰到邻居迎面走过来

“嗯呢，去看看他姥爷。”养母和她打着招呼

夏天的风拂在嫩嫩的脸上，是很舒服的吧？“你”睁着眼睛看着206国道路旁略过的一幕一幕，鸣笛而过的一辆辆车用现在的话问“你”：“小朋友，你是否有好多的问号？”

吹着暖暖的风，舒舒服服的在养母怀里入了梦，到了姥爷家躺在炕上半个多小时后你才醒。

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自己姥爷是什么模样了吧，趴在姥爷肩膀上是不是特开心啊？很难想象不足一米七的姥爷能把舅舅养到近一米九的身子。

“叫姥爷，叫姥爷”他老人家不停地拿手指逗着“你”。

“他还不会叫人呢，大大。”养母一边和舅母忙活着炒菜一边回头看着喜笑颜开的姥爷。

“来来，咱们先喝着，边喝边聊。”姥爷招呼着在和舅舅喝茶的养父。

“嗯，好。”养父和舅舅把身下的马札往前挪了挪。

酒足饭饱，姥爷抱着“你”去了他的“书房”其实就是收拾极其整洁的一间屋子，书桌，笔洗，砚台，毛笔，民国时期盛行的竖排版记事本，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的吸引着在家只能接触电视机和电锯、手锯、以及各种木匠工具的“你”。姥爷拿了一只毛笔给“你”，那细细直直很是圆润的笔杆，毛茸茸小小的笔头瞬间就吸引了“你”，拿着笔头就往嘴里塞去。

“哟哟，这个可不能吃啊，等你长大了，有的是墨水等你吃哦，现在可不着急。”姥爷说完轻轻把毛笔从“你”手里拿出来。

“姥爷写字给你看好不好？”看着“你”似懂非懂不置可否的表情。姥爷笑了笑，他用“你”塞嘴里的笔在盛满清水的笔洗里润了润，手腕垂直于砚台上让笔尖里的几滴水落在砚台中间的凹陷处。笔尖轻轻在砚台里画着圆清水渐渐变成了“墨汁”，他转到书桌面前把毛笔搁在砚台上，翻开一本记事本，必须承认，那蝇头小字是我逛遍了中国绝大多数博物馆也难以找到能从纸张整洁到文字奇秀胜过姥爷很多的先人大家了。不是夸张就是有些御笔亲批的状元考卷也没有姥爷字写的工整。把姥爷的文字撕下一张拿到任何一家博物馆放入任何一位名人大家展区，不拿本人书法文字相比，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仅仅是一位在民国期间为政府做会计工作的百姓之作。

“海龙，看到了吗？这是你的小名，海龙就这样写，记住了吗？”哈哈哈哈，姥爷抱着不会说话的“你”高兴的像是两个孩子。

“徐XX，这是你的大名，记住了吗？你的大名这样写。”

“哎呀，大大，他话都不会说，哪能认全字啊？”养母拿着奶瓶推门走进来。

姥爷也不说话，就一直抱着“你”看着“你”暗自笑着。

很奇怪平时养母若是拿着奶瓶吃的出现在“你”面前，“你”早就从任何人怀里逃走了，可那会，你就一只手勾在在姥爷的脖子上不吵不闹的看着姥爷手里的毛笔和桌上简单布置的一切，“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清水可以变成黑色的字跃然纸上？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