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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署一个涉及政治,军事,经济以及宗教信仰的协约是一项复杂而又庞大的工程,其中因为触及方方面面的东西实在太多,往往这样一个协约要经过诸多的反复协商和讨价还价,甚至是以退出谈判为威胁的种种挫折之后,才会最终达成协议。
这样一份协议也许要几个月才能完成,如果双方分歧太大,很可能会因为休会和重启战端以至耽误好几年。
但是布加勒斯特的谈判显然却显然并不是这样。
对双方来说,这次谈判都是必要和急需的,甚至在私下里,已经有人在抱怨别人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利益而拖延时间的举动。
奥斯曼人因为巴耶塞特二世遭遇意外而希望尽快撤军,拉迪斯拉斯二世则因为匈牙利的麻烦同样心急如焚,而亚历山大则几乎是每天算着日子的盼望谈判能尽快出个结果,注意其他的巴尔干贵族们,虽然他们大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但是倒也希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毕竟他们离开家已经很久了,有些人甚至连1498年的圣诞节都是在布加勒斯特过的。
不过事情总是都有些例外,在双方心急如焚的时候,却也有人不希望协议尽快达成,甚至还在故意拖延时间。
而这样的人也并不少。
哈米·雷萨尔·普洛姆就对的尽快达成协议并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在等着什么人。
当雷萨尔在谈判中频频表现出拖延态度后,亚历山大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这个异样的举动,随后只稍微琢磨他就隐约猜到了这位大宦官的意图。
很显然雷萨尔在等待什么人,他希望由某个人来完成这项谈判,而从对雷萨尔的倾向看,亚历山大可以肯定他等的是塞利姆。
塞利姆常年驻守希腊的结果就是他在欧洲要比迈哈迈德更有影响力,而一旦塞利姆提前回来,以他的影响很有机会迅速控制整个奥斯曼大军,甚至很可能趁势强令巴耶塞特二世退位。
如果是那样,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了,因为以亚历山大对塞利姆的了解,这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未来苏丹一旦登基很可能为了展现他的权威继续进行战争,这不论是对于亚历山大还是对于拉迪斯拉斯二世来说都是最糟糕的一个结果。
至于另外一个不想让这个谈判结束的是索菲娅,她希望这个谈判一直就这么拖延下去,最好永远没个完,因为她已经知道当谈判结束时,也就是亚历山大离开的时候了。
索菲娅很想和亚历山大一起走,但是却被亚历山大劝住了,这让她很不高兴甚至是愤怒,在她看来一定是箬莎在暗中阻挠她回到亚历山大身边,所以她对箬莎的态度就从恶劣变成了恶劣到了极点,以至这对名义上的姑嫂甚至从不公开出现在一个场合。
关于姑嫂不合的传言在布加勒斯特暗暗流传,不过这时候人们还顾不上这些流言蜚语,奥斯曼大军一天不撤就让人一天不能安生,特别是当有传言说巴耶塞特二世可能已经驾崩后,布加勒斯特人更加因为担心接下来奥斯曼人可能会疯狂报复而整天提心吊胆的。
巴耶塞特二世的情况的确很不好,不过他却依然活着,而且奇迹般的苏丹居然还退了烧,而且清醒了过来。
只是苏丹的情况依旧不让人乐观,尽管御医们采取了一切手段,可苏丹的双腿显然已经因为重创而废掉了,下半边身子近乎完全瘫痪的苏丹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见他的将领们,只是不等传令的宦官走出御帐,苏丹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然后是又一阵的手忙脚乱和惊慌失措,不过当闻讯而来的贵族将军们赶到时,巴耶塞特二世已经又悠悠醒来。
雷萨尔是个忠诚的宦官,当苏丹昏迷甚至随时可能会驾崩的时候,他选择了站在某位王子一边,可当巴耶塞特醒来后,他立刻开始履行作为苏丹御营总管的职责。
他立刻召来了席素谷让他的军队在近卫军的外围加强防御,同时他以御营总管的身份向所有将领建议,让他们分别派出一部分数量相同的军队负责苏丹御营外的防守。
这么做是为了让那些不同派系不同部落的贵族将军们相互牵制,因为奥斯曼帝国多年来部落贵族之间的重重矛盾,即便没有两位王子之间的夺嫡之争,如果苏丹发生意外都有可能爆发重重冲突。
所以雷萨尔要通过这种手段牵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贵族们。
做完这一切,雷萨尔才向御医们询问苏丹的病情,而御医们的回答让他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喜悦。
“苏丹得到了真主的保佑和伟大先知的祝福,他活下来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大宦官的脸上有那么一会稍显呆滞,他说不出是应该立刻跪下来感谢神灵还是抱怨苏丹的命真是硬,不过很快宦官就跪伏在地上,双手平摊贴着地面,把脸埋在手中发出了轻轻的哭泣声。
雷萨尔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他并非是在做作而是的确为苏丹醒过来感到高兴,可以说在巴耶塞特二世身边的所有人当中他是苏丹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人,对他来说只要苏丹还活着,他就不能有第二个效忠的主人。
巴耶塞特二世的伤势的确很重,不过他也的确顽强的活下来了,只是他的样子的确很糟糕,特别是当看到御医们托着的一个个即便盖着纱布也依旧能看到从里面渗出来的黑黄的脓水和隐约泛着恶臭的盘子后,雷萨尔已经可以想象情况有多糟糕了。
巴耶塞特二世腿上的伤势异常严重,特别是因为发炎化脓而出现的症状甚至一度威胁到了苏丹的性命,御医们在经过反复考虑后最终决定把那些已经腐烂的腿肉剜掉。
这个过程痛苦而又危险,更让人担忧的是如果这一次手术不能彻底剜掉那些坏死的部分,要么好点就是还需要再次手术而苏丹也要再受一次罪,如果形势变糟就会危急性命。
好在巴耶塞特二世似乎真的得到了真主保佑,先知祝福,虽然经过了一阵难以想象的痛苦,可最终居然转危为安活了下来。
再次看到苏丹清醒已经是之前的第二天,宦官跪在毯子上捧起巴耶塞特二世露在外面干枯的手不住亲吻,这时候他听到了苏丹虽然无力却已经清醒的话:
“我好像看到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这个躯壳,可最终没有能脱离这虚幻的生命进入真实。”
“多福哉拥有主权者,他对于万物是全能的,他曾创造了生死,以便他考验你们谁的作为是最优美的。他是全能的,是至赦的,”雷萨尔跪下来把脸完全贴在毯子上嘴里闷闷的发出祈祷声。
“你们在干什么?”巴耶塞特无力的问。
“在和敌人谈判,”雷萨尔回答得很简洁,他知道苏丹这时候想要迅速了解正在发生什么的迫切心情“不过过程不是很顺利,那些欧洲人坚持要维护那个希腊公主的身份和对罗马的所有宣称权,您知道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一切都由至高无上的苏丹最后裁决。”
巴耶塞特二世微微闭上眼睛,他虽然醒来可却异常的疲惫,虽然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可他已经快要昏昏睡去。
“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奥斯曼的苏丹是罗马皇帝的继承者,君士坦丁堡是我们的都城,这是命运赋予奥斯曼帝国的权利。”
雷萨尔立刻点头,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芦管笔,在沾满了墨水后,他迅速把苏丹的话记录下来。
“我的儿子们在什么地方?”
巴耶塞特二世忽然的问话让宦官的手不由微微一抖,虽然这时候的苏丹只是个躺在那里连动都动不了的虚弱病人,可宦官的额头上却已经溢出了层层汗水,他甚至暗自庆幸自己趴伏在地上,否则可能就会因为神色紧张被苏丹看出什么端倪。
“您是要见尊贵的王子们吗?”宦官小心的问着。
“不,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在哪。”苏丹说完就闭上眼睛,似乎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雷萨尔悄悄退出御帐,站在帐外稍微沉吟了下后,他立刻快步向着席素谷的营地走去。
席素谷这段时间看似很悠闲,可实际上在他看来这些日子过的比在战场上还要紧张。
战场上的敌人永远是清楚的,即便对方会施展各种阴谋战术,但是席素谷自信完全可以看破敌人的那些伎俩。
但是在这里,他看不清谁是敌人,这就让他感到很紧张,随时随地的警惕也让席素谷的军队已经近乎精疲力竭,这甚至是比与蒙蒂纳军在沼泽地上的那场战斗更消耗士兵们的精神和体力。
在那场战斗中,席素谷的军队在沼泽地里熬过了难忘的一个夜晚,那时候的危急甚至连席素谷自己都有着可能部队会彻底崩溃的感觉。
好在最终取得胜利的是他们,当他们从泥泞的沼泽地里挣扎着走出来踏上干爽的土地时,全军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可现在他们虽然只是驻守在御营周围,却有种比在战场上还要紧张的感觉,似乎他们的四周到处都是敌人,往往只是哪个部落的军队稍有动静他们就不得不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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