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影动飞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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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毫无回应。

苍云逸做了最后尝试：“如果说我知道这是什么呢？可否一见？”

梁上传来一声轻笑：“倒是胆大，那你说说，这是何物？”

“是一副面具。”

“这谁都知道。”

“……这应该是古物。”苍云逸说道，“面具上生了铜锈，铜锈原本是红色，然后转为黑色，要在土里头受了潮气，才会变成青色。”

“这东西关系可大，说话小心。”

“我所说字字可考。”苍云逸回道，“阁下在此比我可疑得多。”

那人又嗤笑一声：“小子，这是官府办案重地，你才算擅闯，你说，要是你死在这，是不是百口莫辩？”

话音未落，便有一物破风而至，苍云逸来不及拔剑，便连着剑鞘一同挡下，却发现这声音会骗人，听着发出来时是两枚在前一枚在后，却只有一枚先行击在剑上，振得苍云逸虎口发麻，而后才惊觉另两枚分别从双耳侧划过，钉在墙上。

只这一瞬，苍云逸便知晓这人武功在自己之上。

“你不是逗我玩吗？那我也逗逗你——等下我会放出十余枚飞镖，你要是能顶着这十余枚到外面，我就放你走。

“怎么样？好不好玩？”

***

任无钧正在后花园齐腰高的杂草里翻找，却听到正室方向传来些骚动，他猜多半是苍云逸出了岔子，有些担忧，便停了手上的事，往正厅行去。

今夜恰逢满月，任无钧往前行了一段，见一少年立在正厅后窗外，还未靠近，少年先一步察觉到他，转过了身。

是曲不闻。

任无钧皱眉，曲不闻行踪成迷这点他向来不陌生，但怪就怪在他之前若有探查江府的想法，应该不会不提及，突然出现想必有事发生。

“官府的人走了，只留了一个。”曲不闻说道，“你有什么想做的要趁早，机会难得。”

“他们怎会突然离开？”任无钧没想到这一出，但也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西市。今夜本该有舞团在庆兴坊出演，却出了岔子，闹得很大。”曲不闻说道，“但即使如此，人也不该调走的，有内情。其他我不知道。”

任无钧听了这话，也没再说什么，走到曲不闻身畔往里看了看，正巧碰上苍云逸和梁上那人的几句交流，正待救场，曲不闻却先开口：“你若去了，今夜便办不成事。”

“若我偏要去？”

“里面是官府的人，你不想杀他，要怎么办？”曲不闻道，“我去。但我不会久留，你在此还需小心。”

任无钧正想拒绝，转念一想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时间宝贵，当即便要转身接着先前的搜寻，曲不闻却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扔来了什么东西。

任无钧接过这物，侧头发觉这人已然推开窗户飞身而去，再看手上，发现是一枚蜡丸，丸身完好无损，不由得好奇其中内容。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点的时候，他收好蜡丸，又融入夜色中。

***

苍云逸听了这话，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现在距离门口恐怕有七八丈距离，刚刚这人恐怕还未出全力，硬闯怕是不成，但一时间也未想到什么智取之法，不由得懊恼先前开口太欠考虑，只想到如何引这人现身。

“……前辈若想玩，在下也只好奉陪……只是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也好死得明白。”苍云逸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一句，还未听到回应，先听得几声金石相击声，抬眼只见两道人影交错而过，火花几下闪灭，再一瞬，曲不闻便站到了自己身前。

“你怎么在这？”苍云逸大惊，当即便要以为是此人丢飞镖，但声音又完全对不上，这才放下警惕。

“你又是谁？”梁上那人问道，下一瞬又自答，“哦，我见过你的。”他想了想，“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奚未明。”

“你是要杀他吗？”曲不闻问道，“我不能让你杀他。”

“现下怎么又护着他？还没有多谢你的线索。”奚未明一笑，轻飘飘落地。苍云逸只见此人扎着高马尾，一身黑衣，面相看起来完全是个年轻人，这时正含笑看着自己：“不过也该怪这小子乱说话。秦大哥让我看着这里，但这江府早被翻个底朝天啦，哪还有需要注意的，我正无聊呢。这不是来了瞌睡送枕头？陪我过几招？”

“你不杀他吗？”曲不闻问道。

“我为什么要杀他？”奚未明反问道，“我想杀的是你。”

奚未明说到“想杀”的时候，已然暴起，双手持匕首攻向曲不闻要害。这一下又急又猛，并且毫无预兆，谁能想到一个面带微笑毫无杀气的人出手竟如此凌厉？若换了旁人，只这一下便要得手。

但他面对的是曲不闻。

曲不闻见他攻至身前，也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侧身先避其锋芒，一上一下两把匕首竟都未能得手，还得出空档在苍云逸胸口一击。苍云逸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曲不闻也就是平平无奇地动了一下，恰好闪开杀招，再就胸口一痛，等站定时已然到了庭院。只是胸前凝涩，左肩伤口撕裂，让他很是不痛快，终于一口血吐出。

不让别人杀我的意思是亲自动手吗……苍云逸非常郁闷，但也好歹保有理智，没有脑子一热和奚未明一起先干掉曲不闻。

厅内两人斗做一团，无论是曲不闻还是奚未明都没再理会苍云逸，苍云逸也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想了半天决定留下来，解开彼此之间可能存在的误会。他的想法也不能说得上错，首先奚未明怕是一早就等在这里，待苍云逸到了便丢下青铜面具试探。而苍云逸很明显说了个能名垂青史的错误答案，又引出曲不闻，情况自是愈来愈复杂。在这其中谁都可能是蝉或者黄雀的情况下，打起来的这两人说不定还各有算盘……苍云逸叹口气，感慨人怎么就是不会说话呢？

再看厅内，奚未明招式毒辣，除却匕首之外，还在间隙中放了飞镖，却始终不能真对曲不闻造成什么伤害，只削下几缕头发，不由得暗自恼怒，手下招数又快了几分，苍云逸只见到一片银光，又见到曲不闻身影忽近忽远，毫无规律却犹如闲庭信步。奚未明主攻的本就是以快为主的套路，时间一久便后劲不足，而曲不闻从开始就游刃有余，自然最后奚未明还是无法取胜。

这小子看起来比苍云逸年纪还要轻，怎如此难缠？奚未明有些头疼，又因为曲不闻总不还手，火气也撒不出去，只得停手，然后顿了一顿，像是泄愤一样，往墙上连丢了三枚飞镖，后一枚的头恰好撞到前一枚的尾，当的一声都落在地上。

“好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奚未明啧了一声，“我第一次打这么憋屈的架。”

“你是官差，打你犯法。”曲不闻道。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除却偶尔的格挡，并未主动出手。

“你私闯案发地，就是好百姓了？”奚未明接道，“你留我是要我治你的罪？”

“那也不是。”曲不闻想了想，“如果要治我罪，你抓得住我吗？”

“……”奚未明沉默一阵，转移话题，“我没见过你这种身法，你师出何门？师父是谁？”

“家师已仙逝二十余载，一生籍籍无名。”曲不闻回答。

“可以不回答。”奚未明也未计较，只觉得曲不闻必然习的是上等心法，再加上这步法，定然师承名门。他又想起苍云逸来，便转头看向庭院，没想到真见到苍云逸呆呆立着，不由得大感意外，“你没走？”

苍云逸愣了一下，才惊觉在和自己说话：“我为什么要走？”

“……我之前要杀你啊。”奚未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你有没有自己脑袋值钱的概念啊。”

“三百两，其实还好吧？”苍云逸挠挠头，U.ｕkａnshm“杀人可是死罪，三百两买自己一条命不值得吧？”

“……”奚未明只觉得今夜遇见的都是奇葩。无论是视性命为身外之物的苍云逸，还是这来历古怪的曲不闻——名字是先前在厅内一边打着一边问到的，也古怪得紧，不知道是不是信口胡诌的。反正都难交流。

“打也打过了，苍小子，你等在这干什么？看月亮吗？”奚未明越看越气，觉得他实在碍眼，不由得用匕首背拨了拨，“起开点。”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苍云逸艰难开口，“你一上来就要杀我，不太正常。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官府在盯着我吗？”

“踏进景阳城的人，官府都盯着。”奚未明冷笑一声，“能有什么误会？你夜闯江府难道没什么心思？”

“实属无奈……”苍云逸也知道硬说这件事只能是自己理亏，“但江家灭门案，绝对和我毫无关系。”

“你当我们是吃干饭的？这点东西早查清楚了。”奚未明说道，“就在案发当天清晨，犯人投案自首了，是江府的家仆，不满薪资，在井水里下了毒，无人幸免。人在牢里畏罪自杀，上头觉得辖区里发生这种事，脸上无光，便下了封口令。”

苍云逸大惊：“那……门口的标记？”

“这才是我们查的东西。家仆并不知情，或者曾经有人知情，反正现在都死了，得查。”奚未明抬头看向任无钧，难得严肃起来，“现在有证据表明，你有莫大关系。你既已发现，话说明白也行，反正这条命你可以留着，但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