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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处在景阳城西坊正中,往东一条街是东门吕安门,往北两条街是西市,商贾云集,能住在这的都起码有些家底,于是江家总和邻居们格格不入。
江家虽也有钱,却是曾经的事情,往上三代开始家道中落,到了江全有这代,只剩下了债务和空荡荡的江府。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加上江全有还算有几分经商头脑,将老一辈留下的关系一搭,倒也还上了债务,为着撑面子,护院也没断过。
但这都是旁人知道的,内情却少有人知。
***
斜阳草树,孤影伶仃。
苍云逸站到江府门口,却迟疑了。
透过门缝,府内风声似鬼哭,卷起梧桐叶子落了一地,再想起曾发生的惨案,苍云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右手赶忙去掏怀里的护身符,待指尖传来温润触感时,才稍定下心,左右看看,寻找合适的突破口。
但可惜江府的围墙状况良好,并没有出现一个足以让他钻进去的大洞,苍云逸不由得叹了口气,同时发现自己好像轻了一些。
难不成最近吃少了?……等等,我荷包呢?苍云逸大惊失色,也不顾是在什么地方了,先将袖子掏了个遍,无果后开始回忆最可能在什么地方。
是了,酒馆门口。苍云逸恍然大悟,但时间已久,恐怕再难寻回,况且……他又看向江府大门,想起任无钧所说的“宜早不宜迟”,又闭着眼睛做了做思想准备,才找了个南边的角落,趁着没人施展轻功跳了进去。
他轻功并不算太差,然而落地时还是出了问题,差点踩在石子上崴了脚——这似乎是个大坑。苍云逸不由得感觉古怪,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所站的地方植被稀疏,像是干涸的池塘,
苍云逸也算见识过一些园林,知道通常来讲,为了引导水流,不至于让植物烂根,会人为制造些微地形,有池塘倒也正常。
只是……似乎太深了些。
这塘处在江府西南角上,面积不大,深度却有六尺左右,池边还有棵垂柳,叶片凋落,只剩枝条在微微摆动,枝丫上还站着只渡鸦,歪着头打量着苍云逸,见苍云逸抬头看它,还叫了两声。
挺可爱的……苍云逸平素喜欢逗些猫猫狗狗,也不觉得这鸟不吉利,只懊悔身上没带干粮,不能喂它,但他转念一想,只道渡鸦食腐,在江府出现,也不知道吃过些什么,便又收了心思。
此时云霞乱飞,暮色四合,苍云逸估摸着酉时过半,再耽搁下去不好调查,况且这还困不住自己。没了借口,他也只好从塘底跳出。可能是动作惊到了渡鸦,听得扑簌簌的拍翅声,再回头时便只见到光秃秃的柳树。
甫一落地,幽幽寒气便顺腿而起,苍云逸正想活动一番,左耳先微微一动,有什么酥麻的感觉掠过背脊,擦过肩上的伤口,又消失无踪。
……鬼?!这一下叫苍云逸差点直接拔剑,但好歹还是忍耐下来,觉得要真是鬼刀剑恐怕无用,不是鬼按自己的功夫也不差这一下。
这几刻钟下来,没调查到半分东西,倒是胆子差点被吓没,苍云逸叹口气,又隐隐有些后悔,只道若是义兄在此定不会这样没出息,当时应该再与他磨一磨。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环顾,期望能看多些信息出来。
此处庭院荒芜,杂草丛生,青石路上长着层青苔,凝神望去,渐暗的天光下能看清十几米外的房子轮廓。案子发生已久,四处皆安静得紧,空气中只有清新的草木味,与苍云逸想象中的人间炼狱截然不同。
他深呼吸一口气,往深处走去。
***
任无钧落地后,便将一瞬间的想法忘了个干净,就近躲进了灌木丛。
他的想法倒也简单,只是觉得若是有什么东西需要苍云逸钓出来,要么就是陷阱,要么就是人,这两种东西其实都可以用一种方式解决,那就是我在暗敌在明。隐匿虽非任无钧所长,但他于偷袭一道却颇有心得,也能弥补一二,乍看上去绝看不出这里藏了个人。
落定之后,任无钧以耳贴地,又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开始探查。他先前虽只在半空中看过一眼,却看得仔细,知道面前这处房屋便是西耳室,往前是正室,往左是后花园。他此时便在后花园靠近西耳室的灌木丛,远远能看见正室前的庭院里栽了几棵树,都与这后花园一般荒芜非常,看起来无人打理,房屋瓦上甚至还生了些杂草。
天边残阳似血,院里安静如鸡。此情此景,若换了苍云逸说不定要感慨人事变迁,但任无钧的注意力却在其他东西上。
——不对劲。这结论在凶案现场可谓是不痛不痒,但任无钧细想了一步。据说江府护院从未断过,按年结钱,也未曾克扣,因此外人对江府总是敬而远之,对内情也无从了解,但园林既如此荒凉,想必无甚闲钱,却为何要将银子花在护院上?
看起来江家这事,大有牵扯。任无钧重新下了结论,又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若查到最后实际上是江家人咎由自取?
此事管也是麻烦,不管也是。他叹了口气,既觉得管闲事果然是大侠的专利,又恨不得将江家人从什么地方揪出来问个一清二楚,也免去些麻烦。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半途而废的人,抱怨归抱怨,却还在认真调查,知道官府查案定会探查完地面上的东西,若没查到想要的,要么就是东西会动,要么就是没找到东西。
这地方安保如此严密,该有密室。
任无钧的双眼,最终锁定在后花园里。
***
秦万里一路往南,顺利出了应安门。夕阳在西,将他的影子拉得落寞又萧瑟。身边几匹老马与他擦肩而过,他没有回头,只感觉马儿瘦骨嶙峋,铃铛摇得有气无力。
天涯广漠,孤雁南飞。秦万里手扶斗笠,举目远眺,只觉得天地之大,无处容身,便向南再行了一段后转向东,踏着河堤斜柳的影子。西边忽起了一阵风,卷起官道上不问来路的沙尘,枯柳枝随风而动,秦万里的身影似墨滴,愈变愈淡,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再看不见。
零落琵琶声忽而奏起,如碎珠落玉盘,和着铃铛稀稀拉拉的响动,回荡在辽远天地之间。马队渐次进城,过后不久便响起了鼓声。这鼓声来得突兀,硬生生截断了琵琶声,马上半蒙着面的佳人似有所觉,一双含着秋波的眼睛望望鼓楼的屋檐,又望望渐渐关起的城门,然后弯了弯。
日停悲泉,宵禁已至。
***
苍云逸听到鼓声,皱了皱眉。
这可不太妙,虽然决定傍晚再来江府时便已想到犯夜的可能性,但毕竟从小遵纪守法,乍一听鼓声,心里便也打起了退堂鼓。苍云逸硬着头皮再看向眼前逐渐昏暗的大堂,吞了吞口水。他先前经由抄手回廊一路向前,倒是没遇上什么,转向正室后才看见庭院内黑红色的痕迹。很难形容那痕迹究竟是何种形状,又或者说人们若是看到,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定不会是形状,而是面积。
喷溅样的痕迹,溅满了整个庭院,就连正室前的台阶也未能幸免。
在他反应过来是什么之前,直觉先行一步,苍云逸只感觉自己恍惚了一会,胃里便突然传来翻江倒海的感觉,当下不顾在什么地方,趴在树底下干呕起来。
那是血迹。苍云逸意识到的时候,还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只是事已至此……再退缩岂不是前功尽弃?虽说也没付出什么努力……
他深呼吸了几下,又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才起身站定,望着尽是血迹的庭院。苍云逸虽然怕鬼,但他也很清楚世界上根本没有鬼,若是有鬼……这里的血恐怕还要多。他也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怀着什么感情看着,最开始的冲击后,心情又莫名平静了下来,此时再看,只剩下些浮于表面的怜悯。
再怎么说也是灭门案,确实可怜。他叹口气,又朝垂花门看去,只觉得那里有块地方干净得过分,不晓得是放过什么东西,此时应当和尸体一样被移走了。
暮色更深,再远些的地方已然看不真切,苍云逸便又换了个方向,挑着血迹里的空隙走到了正室前。正室大厅里更是幽暗,还有股若有似无的寒凉气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还好苍云逸虽没什么经验,但小时候还是有过夜里偷食的经历,此时掏出个蜡烛,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也能勉强视物。
这一看,让苍云逸心里疑惑更甚,只见大厅里空荡非常,只余下几件不太值钱的座椅板凳,皆翻倒在地。雕了花的窗框大开,冷风扑面,火烛舞动,屋内的影子便也一同狂舞起来,似要择人而食的大口,将苍云逸包围,只余下他手里护着的火光。
苍云逸没时间去理会它物,情况如此,就算是他也反应过来了——有人在找江府的一样东西。但这句话若要成立,得有两方面:什么人?在找什么?
是神教还是其他人?找的东西和家里有关吗?
他咬了咬牙,得抓紧时间了。
正想着,却又听到一声巨响,惊得苍云逸差点叫出声,定神再看时,更是叫他魂飞魄散——
大厅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
***
苍云逸觉得那是陷阱,实际上也是。角落里没有眼睛,只有一张青铜质地的面具,眼部是实心的,反着火光,乍一看便如同活人眼睛一样。面具上溅了血,一半是黑的,一半是青色。
他认识这面具,但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有面具上诡异的纹路不断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像盘曲的蛇,像展翅的鸟,像流动的云,但又莫可名状。
是谁放在这的?他知道这是什么吗?这面具是神教出来的?这个猜测让苍云逸心下一惊,他隐隐觉得虽然毫无根据,但这确实是目前最可能的猜测,至于江府……他们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才遭到神教报复?但又不太像……直觉这么告诉苍云逸,他又仔细一想才回忆出江府的异状——平和。
除却庭院内的血迹,这地方几乎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按理来说江府既有护院,怎么说都能挣扎一番,但现在看起来却仿佛引颈受戮,实在不应该。苍云逸皱眉沉思,仍然毫无头绪,便小心翼翼走向面具,想仔细打量一番。
这一看,却被其他东西吸引了目光。苍云逸先前只觉得左眼余光看到了什么阴影,在好奇心驱使下转头,触目是惊心动魄的字迹。
那是一个冤字,用血写的,右下一点被拉得很长,像是泪痕,宛如泣血。
这又是谁写的?既然有冤情,官府怎地还没调查仔细?苍云逸纳闷,但当务之急却不是这个。
他环顾四周,只见庭院月光如水,厅内静谧非常,半个人影都无,但先前既然传出巨响引他查看……
他酝酿一番:“你是什么人?面具是你的吗?”
无人应答。
他换了个说法:“阁下装神弄鬼,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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