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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两侧是茂密的齐腰深的灌木,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瞧,似乎没什么情况。只有白晃晃的月光,铺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才不过十几分钟,我就气喘吁吁,后背涔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果然是缺乏了锻炼的后果。
“还好自己溜得快。”从未发觉上学的时候,运动会1500米都拿不着名次成绩的体能,居然也在数不清的险象环生的遭遇里,起到逃生的作用。我擦着鼻尖的汗,安抚自己。
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灌木将路围成一个“8”字形,好比从瓶里往外倒油,越变越窄,到最后,路没了。而拨开堵在路中间的灌木之后,前边又顿时开阔了不少。我侧着身子,从紧凑的树枝间穿过。
这些奇奇怪怪的灌木,也不曾见过。比冬青要高许多,又不是鸡树条荚蒾,黄刺枚一类,更不是东北山梅花。单株分生出一大丛,蓬蓬松松的,枝干却较寻常的要硬很多,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掰出一道容身子通行的口子。不仅如此,叶子也怪。碰上去,叮叮脆响,仿佛是钢铁做的。可是一摘就落,叶片如布匹柔软,捏两把,还挤出了不少的汁,我闻了闻,没有草木的土腥气,只有淡淡的清香剂的味道。
灌木这头,是一段宽阔平坦路,约莫五六百米过后,又走着走着变窄,好像一个“8”套着另一个“8”。我的想法是尽早撤离,所以也顾不上这是何等的稀罕物种和栽种园艺。
不知穿过几个“8”,少说也得有六七个那么多。眼前又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三棵槐树。突兀的立在前边。齐刷刷的没了枝桠,只竖着碗口粗细长约两米的树干。槐树后有一座坟,坍塌了大半,不少的黄土铺得到处都是,墓碑倒趴在旁边,上头不知道用的什么字体刻的字,“xxxxx”之“x”,我只勉强辨认出一个“之”字。想必是“先妣某某某”或者“先祖某某某”之墓。上头还镶嵌了十几张火柴盒大小的照片,都是彩色照。我最怕这个,连忙挪开视线。供桌上放着一只红色绣花鞋,鞋尖朝里。
我定住脚,小心的观察起来。
“噗——”脖子后,吹来一阵凉风,就好像一个人扒着我的肩膀,鼓起腮帮子对我吹了这么一小口。风还未息,我的脖梗至脊梁骨都绷出成片的鸡皮疙瘩。
我回过头。
不知何时一口棺材堵住去路,正是在岔路口遇见的那副。里头坐着的女人,低着头,干枯的长发垂在脸前。她十指变爪,分别戳进棺材两边的地里,像划船那样,一点点朝着我挪。巨大的棺椁被他弱小的身躯,拖着移动。摩擦在地面的的哗啦哗啦声,断断续续的,怪瘆人。
再扭头,一下子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那东西被撞得弹开,荡出去大约半米,又荡了回来。速度不是很快,慢悠悠的,左右微摆。我不住揉搓着被撞疼的鼻梁,呲着牙倒吸冷气。等那东西靠近的时候,下意识的伸出两手去扶,硬鼓鼓的,被布包着,仔细一瞧,摸到的居然是——两条大腿!
我一撒手,退后几步。再顺着大腿上下打量,发现是一具男尸。穿着带着子母扣的白色绸缎睡衣,没穿鞋,脚用力的抻着,没有趾甲。像芭蕾舞蹈演员那样,踮着脚,只不过他是挂在半空。男尸的两条胳膊也无力的垂着,没有指甲。再往上瞧,男尸的脖子很短,被一条麻绳勒着,绳子已经深深的陷进肉里,淤起一大片黑紫的血痕。他的脑袋倒很大,扣着一顶黑色八角帽,帽子顶端有一颗深绿色的珠子,应该是不值钱的塑料珠子,否则早就被摘了去。圆乎乎的饼子脸,顺风耳,两只眼睛不知道被什么鸟给啄了去,露出糊着痂的眼窝。男尸嘴巴张着,吐出一条舌头,很长的一截。似乎也被啄过,嘴唇附近,尤其是靠近门牙的地方,只有一丁点连接。随着晃动,一颤一颤的。随时都有坠下的可能。
最可怖的是周围没有树,那条绳子,另一端不知搭在哪里。我往天上瞥了几眼,绳子绷得很紧,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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