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见钟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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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起码知道做戏要做全套。林老爷子屋里，几个医师忙里忙外，又是灌解毒药，又是针扎穴位止毒，又是灵气催毒；当然，这些寻常的法子没法对付红斑银毒，他们自己也知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也只能给老爷再续上几个时辰罢了。

林如影走到意识昏沉的老爷子面前，沉默地看了一会，问离得最近的医师：“是红斑银？”

医师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点点头：“当然是，蛇还泡在那儿呢。”他指着桌上泡着一条死蛇的药酒瓶。

一个小盒子从她随身带着的布包里飞了出来，落在她手心，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看着普通极了的白瓷药瓶，只有我拇指大小。她拔出瓶塞的一刻，一股异香瞬间弥漫开，呛得几个医师和刚进门的杨夫人直咳嗽。

“拿一杯清酒。”她下令。林安郁连忙照办。

她把瓶中的东西全部倒进了林老爷子嘴里，而后闭着眼，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跟着我们跑过来的杨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林如影不理她。

这时老爷子在床上不安分起来，胳膊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而后眼睛翻白，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得吓人极了。

杨夫人探头，又问：“大师，这是药吗？我怎么看着没用啊……”

她还是闭着眼，但我注意到她嘴唇微动，似乎在念着什么。

林老爷子抽搐得更厉害了，面色狰狞，喉咙动得像是有什么巨物要爬出来，黑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流，越来越多，仆人赶紧上前扶他坐起身，以免他被呛到。这一下，他吐出的血越来越多，夹杂着还有些黑紫色的血块，看着令人心惊肉跳。

“老爷！”杨夫人不敢靠近，捂着鼻子尖叫起来，“你……你是不是想害死老爷？你到底——”

“闭嘴！”林安郁瞪着她，怒喝道。

也许是从没见过这个任人揉捏的继子会这样吼她，杨夫人退缩了。

林如影这才睁开眼睛，说：“三百。”

我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数着时间。

就在这时，老爷子猛地吐出了一口浓郁的金色浊液，像是水银一般，与血液无法相融。

“用酒漱口。”

仆人接过林安郁手中的酒，服侍老爷漱口。

一杯酒用完，林老爷子又咳嗽了一会才坐起身，脸色煞白，眼神却清明了不少。

“这是……没事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林如影点点头。

“这可是什么解百毒的神药？”

“不，这是毒药。”她说，“唯独解红斑银毒有奇效。”

“林大伯运气真好。”我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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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还垂死的林老爷，下一刻已经生龙活虎地坐在了大堂上。对一些人来讲是奇迹，在另一些人眼里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老爷子沉声问：“谁来告诉我，我在自己家里，为何会被蛇咬？杨娣？”

杨夫人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老爷，您——您没事了？您先休息，家里的事有我……”

“说。”

事已至此，她只得继续嘴硬：“我查出来了，那蛇养在林安郁屋子里，养蛇的笼子、饲蛇的毒虫都找到了，他的小厮也承认了，人证物证俱在……”

“只要我死了，就万事俱全了，对吧？”林老爷子哼了一声。

杨夫人赶紧跪下磕头：“妾身不敢！老爷误会了！”

“你这些年，害了我多少儿女？看在那几个都是下人生的，我也不与你计较。可你连老子我都算计上了？”

他说到被杨夫人害死的庶子庶女时，那冷漠的语气让我心生不满，但别人家事，我也无权置喙。

“没有，我没有……老爷冤枉！”

“冤枉？那就报官吧，让城主府派人来查。”林老爷子冷哼，“红斑银一条千两，从汤州到这里运费两千两，先从内账开始查；然后把你房里的丫鬟小厮拎出来，一个个单独拷问；顺便再审一下，你一个沄州人，是如何一眼认出红斑银蛇的。”

杨夫人一下子萎靡了，自知无力回天，瘫软在地，瑟瑟发抖。她的几个儿子跪在一边，大气不敢出，甚至不敢为母亲辩解一句。

林安郁根本不理会这些破事，他的眼神始终紧紧追着他的孪生姐姐，眼中复杂的情感让我看得有些惆怅。林如影却背对着所有人，负手而立，只饶有兴致地看着墙上挂的一幅字画。

“内宅不宁，让姑娘看笑话了。”林老爷子处理完他们，向林如影拱手，此时大堂里只剩下我们四人，“救命之恩，林某无以为报，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临月圣殿门徒，清攸，”林如影没有回头，“林老先生不必谢我，救您的药，本是圣殿给您的贺寿的礼物。”

“原来是清攸大师，在下失礼了。”

“父亲！”林安郁忍不住了，“她不是什么大师，她是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