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 张伟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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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和老胡分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雪下的不大，夹着雨滴零零散散的落下，将路面变得有些泥泞。

张伟没麻烦老胡送他，而是自己叫了个滴滴去了南京站。

南京站紧邻玄武湖，湖的北岸就是南京站的站前广场。如果你不急着赶车，可以在湖岸边找个地方小坐一下，再望着开阔的湖面发会儿呆，会让自己的内心宁静许多，这也是张伟喜欢在南京站乘车的原因。

张伟也像往常一样来到了站前广场的湖边，不过今天这样的天气，湖边肯定是没有干燥的地方坐了，只能孤零零的站在岸边。

天色有些昏暗，张伟的眼前也仿佛像是挡了一块毛玻璃，整个玄武湖都显得雾蒙蒙的，张伟抽着烟凝望着朦胧的水面许久，却怎么也没法像以前一样让自己有半分宁静的感觉，反而越发的有些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和他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起老胡说的话有关。

他有种很不安的感觉，感觉这次老胡压货的目的，不止是为了给他张伟帮忙那么简单……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

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张伟听着有些熟悉，好奇地寻找起了歌声的来源。在去往出发层的楼梯旁，有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正抱着吉他弹唱，脚下还敞开放着他的吉他箱。

男人的歌声并没有在寒风中留下多少匆忙的脚步，只有两个年轻人在一边用手机对着他拍摄。

“一个流浪歌手吗？”张伟这么想着，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张伟看到敞开的吉他箱中散落着几张五元、十元的钞票，更多的是一些菊花硬币……而那两个拍摄的青年，貌似已经没了兴趣，放下手机低头操作了起来。张伟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对方的手机，原来这两人正在发朋友圈……

张伟无奈的摇了摇头，暗想原来只有自己是因为喜欢这歌声才过来的。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见没有穿制服的人注意这边，不由地轻笑自己多虑，在和谐社会的今天，乞讨的不要，卖艺……张伟有些吃不准市容的小哥哥们会不会管，印象中好像听说是需要什么证的。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沧桑感。渐渐地张伟听得有些入神，他已经想到了这首歌的名字——郑智化的《你的生日》。

这是一首现在几乎听不到的老歌，虽然是一首为生日所写的歌，但却不是一首快乐的歌。估计零零后的人们大多都没听说过郑智化的名字，而他却是八零后一代人的记忆。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男人流畅的拨弄着吉他的琴弦，不停地重复着这一段。尤其是在唱到后来的时候，男人唱得更加动情，歌声却更加的低沉，就像是他想要大声呐喊发泄，却不得不尽力去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劝慰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生日怎么过。

张伟在心中猜测，今天可能真的是他的生日。

“这个朋友早已不知下落，眼前的我有一点失落，这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所以我最亲爱的朋友，请你珍惜你的拥有，虽然是一首生日才唱的歌，愿永远陪伴你左右，愿永远陪伴你左右……”

终于男人停止了重复，继续往后唱了下去，歌声没了之前的伤感，听着却有种释然后的洒脱，仿佛他已经看开了这件事情。

歌曲也渐渐唱到了尾声，男人在拨出最后的一个音符后，右掌轻轻压住了所有琴弦让吉他不再发出声音，随后他闭起了双眼微微扬起头深吸了一口其，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面带微笑。

张伟却在他眼角看到了点点晶莹，那应该是他残留的泪光。

一曲终了，直到男人对着他这唯一的听众说了声谢谢，张伟才想起了什么，赶忙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口袋，才想到在移动支付发达的今天，他已经很少身上带现金了。

犹豫了一下，张伟有些尴尬地掏出半包九五至尊，蹲下身放进了吉他盒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带现金，送你香烟不会介意吧。”

男人微笑着点头道：“不介意，我也常抽烟。”

张伟笑着起身，就在此时张伟的手机嘀嘀响了一声，张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顿时感到鼻子发酸，忍耐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这是小鑫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兄弟，生日快乐！”

这就好像是老天故意在和他开玩笑一样，在所有人以及他自己都忘记了生日的时候，却只有这个被他打上了“借钱不还”标签的发小记得，这是多么粉刺的一件事，却又是那么的让人心酸。

张伟看着手机屏幕愣了许久，男人重新拨响了吉他的琴弦，才把他从伤感中惊醒，再回想起刚刚的那首《你的生日》，张伟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老天应该也是记得他的生日的，不然为什么安排人为他唱了首“生日快乐歌”。

张伟呼出了一口气，开口道：“能为我再唱一次刚才的那首歌吗？”

男人停下拨弄琴弦，愣了愣，便立刻想到了什么，问张伟：“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张伟笑着点了点头，蹲下身从吉他箱里从那半包烟里抽出一支叼在了嘴上，重新站起身点着烟吸了一口，随后吐出浓浓的一团烟雾。

男人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这才笑着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张伟也笑着问道：“我生日，你请我抽支烟没问题吧？”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没理会张伟的玩笑话，而是重新拨动起了琴弦。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

歌词虽然没变，歌声却轻松欢快了许多，张伟听得出，男人是在用歌声真正的祝福他……

有生的日子里……

天天，快乐！

傍晚的时候，张伟回到了上海，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位置，见黑着灯不由地叹了口气，雪莉应该还没醒。

还好，在他打开家门的时候，牙牙已经蹲在了门口，正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张伟把包随手放在地上，伸手想要将抱住牙牙，却被牙牙轻轻逃了开，还回头朝他喵地叫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走进了卧室，一副很是不屑张伟的样子。

张伟清叹一声起身打开了灯，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也都是摆放的整整齐齐……

这，这太令张伟意外了。以前他出差回来，家里总像是遭了贼一样，就一个字乱。

张伟又跑去厨房里看了一眼，洗碗池里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堆满了没洗的碗碟，就连灶台也被擦拭的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