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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墨磨人才会惊惶离去,四雅杂诗郎从未在孚言山上修行。武林路上,骤雨生配合他在演戏,有很多人都已明了真相,只是当时必须瞒着他一人。
声音沉默,然后再问:
谁是背叛者?是山道之前自裁之人,是出卖孚言山的人?
“没有人背叛。”
那是自山外寻来的牺牲者,为了引动太学主的人!
那么,谁是付乐书?红发青年眼中忽然流露一丝恶意。
——是孚言山唯一落在外的弟子,是为了魔界入世而去故意救下别见狂华,之后为打消魔界怀疑而死在你面前的人吗?
杜芳霖在这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谁也不是。”
死于山道骤雨生之剑下的,当时是一位妻子儿女死于魔火的江湖侠士,为了当时将这个名字的存在固定在“真实”,而不至于让异度魔界联想到什么,是最初一环的牺牲品,条件是让这天之灵能看到未来一场盛大的奇象烟花!
此时,杜芳霖已走到鱼吞墨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放在了其实从未成长过的红发青年头顶上。
他最后道:“是我。”
虚幻就此瓦解,在两人站立的地方,一刹那虚白化为褐色的土,土壤上方是历经百年有所风化的累累白骨。
孚言山从来不是善良之地,因为一场不醒之梦,究竟死去多少被迫陷入梦中的生灵,早已不能数清。世人传说,孚言山主座下有十大弟子,究竟真相如何,唯有地上枯骨、与墨磨人多年写就的那本手札方能表明。
那本书在到手的时候,就已被骤雨生所调换,是绝不能留下的证物!
山道之上,化为铸天手剑下亡魂的其实是“杜芳霖”当时对自身存在的疑惑。而在被束缚于鱼吞墨体内的槐山之灵眼中,这个名为春秋砚主的男人,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存在。
“我从不骗人。”
他看着手底下红发青年骤然收缩的瞳孔,“也不想杀人。”
一直以来,他确实很好地履行了在罪恶都城之外面对侠邪御神风时所发下的誓言,不说谎,也再未轻易杀过人。
话语虽然真挚,槐山之灵却忘不了那一日被抽取生源的刻骨之痛,以及如今遍布山间的无数生灵枯骨。
红发青年细微挣扎,想摆脱头顶上覆盖的手掌。
但是杜芳霖却道:
“我记得你想告诉我的所有的事。”
“我也记得所有死去的人。”
“我还记得我对你做过的所有一切,但我不会道歉,也不会说谎。”
眼前这位真正的儒者,实际上更接近于梦境尾声的那位操纵佛首一举一动的存在。他的音容貌相也像极了百年梦境中,曾与山灵化身红发青年朝夕相处过的那个存在,只有一点不同,可能是经历不一样,看起来态度温和了不少,也就要更为从容。
鱼吞墨的眼忽然就红了——“我问你!当年重伤垂死,明明是山接纳了你,你束缚着我,毁灭了我,有没有过感觉过一丝后悔?”
——我后来知道了道境,你为什么知道自己会死还一定要去,你就没有感觉过一丝后悔?
——我在槐山一直一直看着,你做了很多的事,都没有人知道过,你看着很多人去死,为什么从来都不会后悔?
梦快要消散了。
梦境的出口就在槐山之灵所立足的地方!这处梦境与整个孚言山的存在,本就借用的是山灵的力量。
“没有后悔。”
儒者低头看向鱼吞墨的眼睛, w.anshu.“我都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做一步,走一步。我也不是什么圣人,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想活着看到最后。因为这里太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所以在向前走的时候,我也从不会去想任何一种可能。”
这是一位穿越者。
“我知道很多事,但我真的不是神。”
杜芳霖手掌之下,红发青年的影子已在渐渐消失,也许这本来就只是他的一部分,是来源自槐山之灵被他吸收之后,残存下来的最后质问。
空荡荡的孚言山上,一条红尾小鱼开始散发出腐臭。
最后一丝生机没入槐山山顶,化为最后一丝力量,没入腐朽树桩之后的形如砚台的墨池之中。画与木架皆腐蚀成泥,泥土旁边有些许衣物碎片,以及当中一具鱼骨。
虚白的千万游丝世界中,杜芳霖手掌下方蓦然一空。他不再言语,心中想,这到底是因为自己已被原谅,还是因为外界力量的流失?
他真的不太会说服别人。
虚白世界的尽头,一眼就能看到一缕红色游丝,连接着另一处仍未消散的梦境世界。这丝被额外标记的魂念,来自于最近唯一算是他剑下因果的人,与众不同的颜色,大概是因为剑上沾染的心头之血?
“我会通过这处梦境,去见一个人。”杜芳霖看着自己手心下方的空荡荡,继续道:“我会跟他谈谈我的理想与人生。然后,如果顺利的话,我就会带着属于你的部分,继续往前走。”
“到了那时,你就是我。应该就不会再有这些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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