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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杀!”我大叫,声音镇定如昔。
他刀势一顿回头同样冰冷地望着我,用他充血地赤目望着我。
“祈然不会希望你杀人的。”我扯下碍事的面纱让狰狞的刀疤暴露在空气中,平静地道。
生平第一次,我毫无抵抗得让仇恨充斥了自己的心口。
他竟说我是傻瓜?他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啊!傻到我只想将伤害他的人碎尸万段,傻到我和步杀都不惜为了他重新背上一身的罪孽。
可是,我却不能仇恨,甚至不能让步杀杀人。因为那个躺倒在我怀里的烂好人,绝对不会希望我们的手沾上鲜血。
“救祈然要紧,我们走吧。”
步杀眼中的火红逐渐淡去,暴露了他眼底的无助和恐慌。他一脚将那吓得魂飞魄散的老者踢下楼,背起祈然就往下走。我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客栈门口。
“步杀,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走得了吗?”络腮胡,或者应该叫他蒙阔才对。他的脸色仍是苍白,胡子上沾满斑斑血迹,扶着断裂的手臂恨声道。
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完全不若几个时辰前的热闹喧嚣。在蒙阔的身后有不下五十的人众,穿着统一的服装,整齐划一,仿佛就等着他下令。
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绝不是乌合之众,很有可能是改装的精锐士兵,事情似乎有些麻烦。
如果这件事背后真正的策划者是官府的话……
我知道不论在哪个时代,掌权者都不可能是绝对清廉的。甚至大部分越是强大的势力,他的形成与形成后的维护更是肮脏不堪。在现代,我也不是没见识过。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来古代仅一个月,就要去面对那么黑暗的现实。
步杀把昏迷中的祈然放下交到我手中,声音平静地道:“看着他。”
我点点头,在客栈的台阶上坐下来,把祈然的头枕在我腿上。到此时我才想起自己在这一个月是跟祈然学了稍许医术的,于是把上他的脉。
心惊得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祈然体内竟仿佛有千万股气息在乱窜。再细察才发现,真正紊乱的只有一股,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各大血脉,竟仿佛在驱赶着他全身的真气四散般。
我颤抖地缩回手,用很大的劲咬牙才能阻止眼泪溢出来。这就是步杀担心他的原因吗?这个傻瓜,为什么明知自己绝不可催动内息,还要冲出来救我?我低头看他。
他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皮肤晶莹如皎洁的月光。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轻抿着,却仍是美的惊人。虽然我看不到他大部分的面容,却能感受到沉睡中的他如婴儿般纯净,如天使般圣洁。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的!
蒙阔轻蔑地瞥了眼我和昏迷中的祈然,对上步杀时却带了几分敬佩,朗生道:“你以为带着这两个废物逃得掉吗?”
步杀不说话,全身漫布开抑制不了的杀气。我却抬头,冷冷地道:“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现在就说出来,我怕你待会没命发表。”
蒙阔眼中杀机陡盛,却不答我话,对着步杀沉声道:“‘玄武石’在哪?只要你交出来,我保证你们三个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否则……”
“你这么肯定石头在我这里?”步杀面色不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哼!谁不知道玄武石原本在‘青竹居士’谢家齐的身上,谢老前辈武功之强,当世险少有人能与之匹敌,所以根本没人敢打玄武石的主意。”
“可是自从一年前,他莫名其妙地从武林中销声匿迹后,玄武石也就不知所踪了。很凑巧的,我一个朋友打听到,谢前辈失踪前的一个月,也是你接到暗杀他命令的时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敢说不是你拿走了玄武石?”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步杀淡淡地说,眼中有某些不知名的光芒在闪动,目光仿佛穿透了蒙阔投向很遥远的地方,象在缅怀什么旧事。但手却握紧了刀把。
蒙阔眼珠一转,有意地瞥了我一眼,阴险地笑道:“你步杀的本事我当然不怀疑,只要你想走,这世界上恐怕还没有拦得住你的人。可是她们两个呢?只要我拼着损失几个手下,先把其中一个抓起来,你还不是要乖乖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站在前排的几个人双手一抖,竟翻出一张挂满倒刺的鱼网。果真是有备而来。
步杀握刀的手松了下来。
“一个昏迷不醒的废人和一个没有武功的女人,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要先保护哪个?”
我第一次在步杀的脸上看到这种沮丧而无奈的表情。w.kanshu.因为他看上去总是如此坚不可摧,仿佛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骄傲如斯的人,此时此地却不得不为了我和祈然,放下手中的刀。
“哈哈……”蒙阔大笑,“以冷血无情著称的步杀竟然也有为了别人放下屠刀的一天。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丑八怪和一个没用的废人。”
步杀垂下了眼帘,我能看到他眼中熊熊的怒火和一触即发的杀气,还有一丝对自我的厌恶和彻底悲哀。
我不知道一直在战斗的他为什么要自厌,却能深刻感受到这样的心情。
如果不是我的无能,如果不是我的消极,祈然根本就不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卑鄙。曾经,我想尽了办法融入他们中间,说他们是我唯一的朋友。到现在,他们终于开始接受我了,我却用“不能在这里留下足迹”这样的借口,一次次冷眼旁观,一次次把自己置身事外。
“步杀!”我开口,声音冷如寒冰。
他回首看我,一时竟回不了神,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看得我心中狠狠一痛。
我的手中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正抵在祈然白皙光洁的颈上,维持着平静冷漠的声音道:“把‘玄武石’给我。”
步杀缓缓地转向我,眼底的冰冷几乎可以把我冻僵。他墨黑的发丝贴着黑衫在风中轻轻扬起,衬着他苍白的脸,赤红的眼,竟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般冷酷、邪恶。
以前的他,由于祈然的温暖,一直将黑暗和冰冷深埋在心底,竟让我误以为那就是全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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