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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见众人均没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而这里唯一一个与自个儿相识的黄休却也在和自己唱反调。
她本就心直口快,此时又是受了些委屈,不免无所顾忌的道:“哼,我瞧你这黄家小哥,还……还有你们这些人,看她长得好看,竟都给她迷的掉了魂儿了是不是?她说那‘琥珀蝇’好听又名贵,你们也都没了主见了是不是?我……我瞧这名字却也稀松平常,没什么了不起。”
那淡黄衣衫姑娘听燕子说自己靠着姿色,迷惑了旁人,脸上大显得窘状,只见其薄怒道:“你……你这姑娘,怎地这么不自重?”说着只见左手腕上的那只玉环,“噌噌噌”的旋转不停,直教黄休看得不明所以,匪夷所思。
黄休被燕子一说,自己被这姑娘所迷的掉了魂儿,却也尴尬不已,但见他气极的道:“燕子,你……我……我哪被迷……迷得什么了?我瞧世间的花儿草儿什么,不见得哪个地方的一定最佳,哪个地方的人也最懂。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莫不可为了那虚名而将旁人都瞧的小了。”
众人听黄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自视高傲,把旁人都瞧的低了,均不住的点头称是,也有人道:“是啊,我瞧这公子所言不错。嘿,姑娘,你唤作‘燕子’是罢?燕子姑娘,咱这里的月季花确是有些名头,却也不能妄自尊大了,否则又如何借鉴旁的品种,推陈出新?”
突然众人中又有人惊喜的道:“呦,老李头儿,你……你老爷子怎地也出来瞧热闹了?”
黄休寻这声音瞧去,只见一个身着丝绸大褂,大腹便便的商贾模样的人,向着一个耄耋老叟请安寒暄,看他神态颇为恭敬。
在这围观的一些本地人一听见老李头儿,神态上更是正襟而立,与适才的随随便便自是有些不同了。
黄休再看那唤作‘老李头儿’的老叟,只见其身形消瘦,面颊深陷,稀稀落落的花白胡子竟有半尺多长。
他佝偻着身子,身子弯的像是再也直不起来一样,身上穿着一件农家粗布破旧衣衫,衫子上被洗的呈现出灰白色,上面更是补丁上套着补丁,看来竟不知穿了多少年,或许这身衣衫已穿了一辈子也未可知。
外地游人见这富商打扮的人竟对一个干瘪老头儿敬畏有加,心里便觉纳闷儿,更是有人不住的嘀咕:“这个干巴巴的老头儿何许人也?瞧他这穷酸相,倒像是个讨饭的,不知……不知这的人为何都对他恭敬有加,倒教人看不明白了。”
当地游人听见有人对老李头儿出言不敬,更是从人群里传出话来:“嘿,这老李头儿可不得了,瞧这如花海般的花圃,一簇一簇,一丛一丛的,无不出自这老李头儿之手,他这一辈子都没下过这仙子岭,几十年来都在拾掇这儿的花了。”
又有一人接口道:“老李头儿,别说他这一辈子了,据说他的父亲,他的祖父,都长年累月住在这岭上的仙子草堂,一门三代培育这儿的月季花,这育花手艺自是非同小可。”
黄休见这老李头儿对周围的赞誉声竟是充耳不闻,只静静的瞧着那淡黄衣衫姑娘,最后终于开口道:“姑娘,好见识,好眼力,这丛花自不是‘金凤凰’了,老朽也有心要育出那‘金凤凰’来,可终是手艺不及,唉!”说着不禁长叹一声。
那淡黄衣衫姑娘看这老李头儿既是个花匠,更是个花痴,对其也颇为心折,便恭敬的道:“老丈有礼,瞧这‘乌鸡嘲凤’几可以假乱真,不仔细瞧来与那‘金凤凰’也相差不大。但……但只靠培育,再精心护养,终究是成不了那‘金凤凰’的。”
黄休诧异的问道:“姑娘,要养成那‘金凤凰’,不靠培育,那又得靠什么?难不成也要像那琥珀中的蝇子一样,等老天爷开眼,赐下来一株?”
那淡黄衣衫姑娘见黄休问的有趣,嘴角浅笑了一下,道:“那倒也不用老天爷开眼,‘金凤凰’不易长成,究其原因,是每朵花头上,有六个脉络结痂,花根的养分行到这结痂处,就此受了阻碍。而这六个脉络结痂是围着那花头均匀排致的,是以恰巧两两相对的一朵,养分不足,竟导致花瓣的颜色、形状略有不同,上面更会有一抹淡淡的黑晕。”说着弯下腰来,给那老李头儿指着那花头的脉络结痂。
黄休适才见这姑娘朝自己浅笑,瞧着她巧笑倩兮的莞尔,心头更是砰砰乱跳,直教右手捂着心口,方觉得踏实一些。
再听她说这“金凤凰”不易栽育的缘由,更是觉得匪夷所思,但想来又觉是情理之中。否则,就算是一个复杂的培育问题,这老李头儿又怎会穷几十年心血而不得?
黄休见众人都在细细思量刚才这姑娘的一席话,适才喧哗的一群人不觉间竟变得鸦雀无声,他一个花儿中的门外汉,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通的,于是张口问道:“那……那又如何是好,怎么才能培育出没有脉络结痂的花种?”
那淡黄衣衫姑娘见那老李头儿凝神苦想,口中不住念念有词,不时的又在摇头叹息,想是他没想到解决之法儿,又听先前三番两次为自己说话的年轻人问起,便道:“办法嘛,只须使柄利刃顺着花茎的脉络,在那结痂处割开一刀,没了这结痂的阻碍,便是成了,这‘金凤凰’只靠培育终究是不成的。”
那老李头儿听来,忽然茅塞顿开,只见他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又像是如释重负的呼了出来,不住的凝神点头,显然是从未想过这一节,经这淡黄衣衫姑娘一指点,也觉得颇为在理。
黄休一听这“金凤凰”的培育,竟须人力使刀施为,虽觉的异想天开,不过这话既是出自这惊若天人的姑娘之口,他自是没有质疑的,更是赞口道:“妙极,妙极,这‘凤凰’旁人便没见过,金色的凤凰怕是连天上的神仙也未必见过,这花儿既唤作‘金凤凰’,自是难得的紧了,这得来之法儿,只……只有这天仙般的姑娘才能想到。”
燕子见黄休净是在为那淡黄衣衫姑娘说话,更是将她捧为天仙般的人,直教旁人像是些庸脂俗粉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她心有怨气,便向黄休道:“哼,你这小哥,昨天果然没被我说错,嘴上抹了蜜,肚子里也净是些花花肠子。”
燕子顿了顿又道:“可……可你有心讨她的欢喜,就是不知人家领不领情了。”
黄休突然被燕子当众揭了心头话,不禁大窘,急声道:“我……我哪有意在讨这姑娘的欢心?不……不过是听这‘金凤凰’的养成之法儿,有些稀奇古怪,不免由衷的佩服而已。”这时他说话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更是几不可闻,显然是他在讨这姑娘欢喜而有些心虚。
周围人听到这惊世骇俗的一番解释,也是错愕不已,不免对这淡黄衣衫姑娘另眼相看起来,有的说:“原来如此,亏自个儿家里种着些‘金凤凰’,平日里还视作珍宝,到头来却是个笑话了,唉。”
有的也说:“这‘金凤凰’既然这等名贵,我瞧这‘花中魁首’的名头定要按在它头上了,那……那个什么‘十八学士’的怕也是要给这‘金凤凰’让让道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这姑娘,只听着黄休心里暖洋洋的甚是受用,像是众人在称赞他自己一般。可他自是知道,旁人哪怕是在称赞他自己,他又岂会像现在这般欢喜?
只听这淡黄衣衫姑娘却淡淡的道:“这‘金凤凰’养成之法儿虽有些别出心裁,可要培育它也算不得多难,这花也更算不得名贵。”这么难得的“金凤凰”,她却轻描淡写的不算名贵,众人都以为她在有意为之,更显得旁人毫无见识了。
只听众人道:“哼,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无意间晓得了这‘金凤凰’的培育之法儿,也不用这般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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