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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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方，家里排行老三，打小就喜欢车，长大了也在车行里干活，大家都叫他车三儿，时间长了连本名都快让人忘记了。如今车三儿开着他新买的福特汽车，跑在路上，乐的合不拢嘴，一般人绝对想不到这个发财的主意。

车三儿有个自己的黄包车行，十几辆半新不旧的黄包车，分两班倒租给二十几个穷哈哈，现如今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铺面租金涨了，黄包车也有点旧，该修该换的又是一笔银子。路面上黄包车越来越多，拉车的也挣不到几个钱，有心提高点租金，可眼看着这些跟着自己讨饭吃的苦力又张不开嘴。

生意做的艰难，车三儿每日里愁眉苦脸，结果转机来了，听美国领事馆的一个秘书偶然说起，有个美国人准备回国，手里有一辆福特汽车想要处理，车三灵机一动，把车行整个兑给了别人，换回点钱，又东拼西凑了些，五千块现大洋从美国人那里买了那辆二手福特汽车，凭他的机灵劲，很快就学会了驾驶。于是车三儿转行给那些富贵人家开包车，几块大洋包一天，于是震动了整个车行，满城那么多有钱人图新鲜，这活儿多的都拉不完，而且每日里坐在车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结交的还都是有钱人、贵客，再也不用跟那些个穷哈哈磨牙了，真是找了个好门道。

这不上午刚刚拉着一个主家给南城的方神医送了块匾，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中，邻居们围成一大圈，开着车慢慢穿过人群，陪着主家把个“悬壶济世”的牌匾恭恭敬敬给方神医送上，医生和主家都被这辆福特汽车烘托的倍儿有面子。完了事中午都没来得及吃饭，又赶到马家堡火车站，准备接上了两个客人去六国饭店。

火车站接上的这两位有点奇怪，都是一身蓝色装扮。一位身穿蓝色长袍，头戴礼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说话也是低声细语，像是生怕人听到，话音里带着些天津腔：“你怎么断定那位就在六国饭店？”

“除了六国饭店和日本领馆，别的地方他不敢住，日本领馆的那个饭店档次太低、条件不好，那位一定也不会住的。”另一位蓝色西装，头戴鸭舌帽的小声回答。

蓝色礼帽点点头一路不再做声。车三儿一路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跟在一辆掏粪车后面，也不敢按喇叭，慢慢的向前挨着。后座那个鸭舌帽突然开口说道：“您老这个车有点意思，洋行里的经理都不见得能坐上。”

车三儿得意的说：“咱这车啊，北平独一份，以后用车就去西堂子胡同找我，福特车行。”

鸭舌帽紧跟着问：“您这车我要是包一天得多少钱？”

“不出城的话8块就行，您要是出城咱另算。”车三儿回头答道。

终于那个粪车拐弯进了胡同，车三儿一脚油门，福特车轻快的向着六国饭店驶去。

张大帅面对孙老板共进午餐的邀请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这个孙老板背后的叔父，号称东南王的孙司令，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且吩咐侍卫们不要跟随，也不出饭店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整个使馆区的安全正好轮到日本人当值，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只带上了自己的副官，下楼去餐厅吃饭。

“没有外人，就咱们爷俩也好说些贴己话儿。”张大师对他的孙贤侄说道。

那两位客人谈好了包车的事，下车走进六国饭店的旋转大门，大门里面飘出悦耳的钢琴声，车三儿抻着脖子向饭店里打量着，随着琴声飘出的还有好闻的香水味道，如同镜子一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房顶巨大的吊灯，似乎有种迷幻的光芒，原来这就是纸醉金迷？车三儿心里叹了一声，有钱真好啊！

把车开到一旁的树荫下，熄了火，车三儿惬意的坐在车上，看着车外来来往往的人流，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刚刚两个人的要求有点奇怪，就让车三儿等在饭店外面，不准离开，随时准备出发，也没说要去哪。这眼看着已经下午了，车钱还是照着一整天的给，果然这人要是上了档次，出手就是大方，想起不久前自己还从一帮苦哈哈嘴里抠食吃，真是为自己感到不值当。

中午没吃饭，肚子里饥火一阵子的往上冒，眼睛开始四处踅摸，想看看周围能不能买到些吃食，能先垫吧一下。别说还真有，汉白玉桥边上一个铜嘴大茶壶颇是显眼，旁边一个还有一个大瓮改成的烧饼炉。茶汤配豆馅烧饼，车三儿美美的吃完，又回到车上打盹，打着盹都能挣钱，这活儿哪找去。

下车的两个人穿过大厅，走向前台，眼睛不住地向四周打量着。大厅里琴声欢快悠扬，酒吧里有人低声谈笑。

两人在前台说了几句，便有服务员带着两个人离开前台，走向了楼梯，上了二楼，鸭舌帽留在了二楼楼梯口回身向下张望着，礼帽则跟着服务员继续向前走去。

张大帅陪孙贤侄吃了顿午饭，洋人的东西张大帅吃的很不习惯，生冷的蔬菜配上大块的肉，简直是野蛮，转头看窗子外面河边，看着那卖茶汤烧饼的小摊竟然有点眼馋。孙贤侄倒是吃的开心，席间还频频敬酒，让张大帅也跟着多喝了两杯。酒足饭饱，孙贤侄告退，张大帅也没有多留，只是叮嘱了几句，尽快约到想见的人，在北平每天躲在饭店里，有点让人厌烦。还是尽快结束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