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9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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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杀的气氛蔓延全场，满座妖类腾腾腾地站起一片，桌椅的挪动声犹如大战前的雷鸣，被人打上门的妖类们早就憋着一肚子火，闻得李奕口出狂言，当真是忍无可忍了。“放肆，休得造次！”三奶奶重重地顿了一下拐杖，那张狐狸脸似的尖脸阴晴不定。

刚柔并济，三奶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刚”的，一个小辈的嘲讽对她这活了一百多年的妖怪来说并不算什么。正是因为圆滑世故的性子，她才能在众多天才同类无故夭折的时代幸存下来。

“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老身被蒙蔽接纳鬼怪有错在先，这我认了……但你若选择赶尽杀绝，能不能在这些后辈的围攻中活下来先不提，就算你如愿以偿，但在场的这些妖类哪个是无根之萍?”圆滑并不代表软弱，三奶奶的口气逐渐硬了起来。

“众多妖类惨死，你觉得我们的家中族老血亲会善罢甘休？到时出了篓子，你们在这位子上就能坐得安稳？”

李奕双目带着古井深潭般的寒意，雪山深谷似的冷峻气场自周身散发，令得周围妖类不自觉地后退几分，嘲弄的微笑在脸上升起：“这算是威胁吗？享受着人类制造的工业福利，穿着人类设计的衣服，品尝着人类酿造的红酒，到头来还帮助以虐杀人类为乐的鬼怪……啧啧，佩服，佩服。

“SEID不是不能管你们，是不想管，太平盛世尚能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涉及到民众的利益，那就得管管了。”

这副模样的李奕落尽楼阳眼中，令他不由得大皱眉头。作为多年的老搭档，他很清楚李奕的性格，冷酷果断、沉着冷静……像一座寒带深山，虽然偶尔会有放荡不羁的时刻，可目前这副轻浮戏谑的嘴脸，和平日比起来实在是大相径庭。

鳞片似的倒刺爬上了李奕的肘关节，整条左前臂都化作了墨色，修长锋利的爪子在空中上下抓动，像是饥不可耐的怪物在食物的诱惑前食指大动。

“哼，非要赶尽杀绝，老婆子我也不是软柿子——不是谁都能拿捏两下的。”三奶奶一身红衣默默抖动，在他眼里，李奕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既然能说出“利益”这两个字眼儿出来，就代表还有谈判的余地，对方想通过威胁来为以后的谈判加价，那她就要表现出强硬的态度，才能增加谈判的筹码。

能力者和玄士也都是人，既然是人，就代表能被利益打动。

如果打不动，就代表给的利益还不够多。

只可惜，这一次三奶奶想错了。

刷——

毫无征兆的暴起出手，两只离得稍近的妖类被李奕瞬间擒住脖子，捏得双腿在空中不断踢踏。

剩余的妖类反应过来，怪叫着冲上去，各类妖法蓄势待发。

一团绿色妖火扑面而来，身后还有数根毒刺扎向李奕后脊，视野范围内外充斥着杀招。李奕的应对很简单，那两只被他攥在手中的妖类成了挡箭牌，被他环绕周身转动一圈，挡下了绝大部分攻击。

自从达到D级，“活鬼”的能力使得李奕越来越接近真正的鬼怪，肢体能随意变化形状、灵体化断肢重生、无缝衔接灵体和肉体转化……诡异的能力越来越多。

双臂如同螺旋桨一样，旋转了三百六十度之后，手里的两只妖类已经奄奄一息了。其余妖类见状，放弃了远程攻击的想法，仗着妖类的坚韧肉体扑了过来。

混乱的战歌奏响，扔出失去意识的两只妖类砸倒几只妖类后，李奕化身灵体与众妖战成一团。一场宴会瞬间变成了一场厮杀，座椅板凳爆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奕左冲右突，在游走中不停攻击，他走到哪里，哪里就要爆发一场“局部拆迁”。打到最后，场面一度混乱，甚至就连妖类都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在爆发战斗。

此间会场聚集的妖类超过两百，如海潮般蜂拥而上，即便能击退一波敌人，后一波敌人也能在眨眼间推进到李奕面前。李奕最初没有选择下杀手，被他攻击的妖类凭借强悍的体质，在被击退或打晕后，也能很快继续投入战场。

腹背受敌，纵然是灵体，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又挨了两记妖火之后，李奕眼神深处浮现了星许幽绿的光芒，异化的左手仿佛也镀上了一层黑光，锐利更甚。

“它们也不是人，就算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今日手下留情，它们来日对人类不利的时候可不会手下留情~”

“你有了鬼手，难道不想使用它的力量吗？鬼手在你身上，它就是属于你的，不要暴殄天物啊。真正的强者在面对力量的时候，可不会像你这样畏畏缩缩~”

……

耳边又传来了幽幽的低语，大厅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妖类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团团妖法在半空拖着尾焰，荡起的衣角褶皱依旧。低语声越来越快，快到根本听不清任何一个字符，从李奕为中心，一切都在飞快褪去颜色。

与梦境中的枯黄草原很类似，那里只存在红、黑、黄、白四种颜色，而此时的会场像是上帝之手抽取了其余颜色的生命之后留下的尸骸，只剩下黑白灰三色，类似老电影的滤镜。除了色彩，就连光明都在逐渐消失。

仿佛身处在老式电影院，头顶的光亮来自看不见的电灯，随着幕后人员摁下一枚枚开关，电灯一盏盏熄灭，光明一块块消失。李奕甚至都能脑补出老式电灯熄灭的砰砰声，那种声音很像高帮军靴踏地的响动。

黑暗很有节奏地吞没眼前的光明之地，直到与那个女人相遇。

就像一身绿纱裙的赵师樱没有褪去色彩一样，她周身也没有被黑暗吞没。此时此刻的她和李奕，犹如两名漆黑舞台上的话剧演员，全场的聚光灯都给了他们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李奕能清楚地看到赵师樱眉头动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紧接着周边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辐射状裂纹出现在这片失去色彩与时间的空间，好似镜面破碎一般，眼前的景象变得支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