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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地牢入口所在的那间库房里。
在李医的带领下,几十名被关在地牢里的孩子,鱼贯而出,从地牢里走了出来,重回人间。
回到地面的他们,每个人都闭着眼睛,手拉着手,哆哆嗦嗦的。
之所以这样,是李医特别叮嘱的。
这些孩童在地牢里关的太久了,双眼已不适应外界的光线条件。
骤然回到地面,外界的强烈光线会对他们的眼睛造成巨大刺激,甚至有可能致盲。
为保护他们的眼睛,李医才这样做。
刚一回到地面,这些小家伙就激动不已地欢呼起来。
“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谢谢公子”
“外面好暖和啊,我听见鸟叫了,好像是画眉的叫声”
这些小家伙高兴的在欢呼,站在一旁的李医,却怎么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
柳非烟更是如此,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此时,李医才发现这些孩子的遭遇有多凄惨,远比自己在地牢里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
他们都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早已板结在一起,头上身上的虱子甚至肉眼可见,爬的到处都是。
好几个孩子的脸上和身上,都长着一个个脓疮,甚至能看到蛆在蠕动,令人毛骨悚然。
更要命的是,他们几乎每个人都骨瘦如柴,似乎一阵微风就能吹到。
肤色更是苍白如纸,却脸色潮红,并不停咳嗽着。
看着这一幕,李医的眼泪不停流着,也恨得都快咬碎钢牙了。
但他还必须强忍着愤怒和悲痛,不停提醒这些孩子。
“大家不要着急睁开眼睛,那样的话,太阳会刺痛你们的双眼”
“等大家适应一会,我会让大家睁开眼睛的”
“到了门外后,大家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好的,我们都听公子的”
这些孩子齐声应道,都很乖巧。
此时,在他们心目中,李医就是救世主,他的话就是圣旨。
叮嘱完毕,李医就让守在库房内外的几名特种兵,将先上来的孩童带出了库房。
而且他特别叮嘱,先把这些孩子带到阴凉里站一会,然后再出来晒太阳。
接下来,所有关在地牢里的孩子,陆陆续续都走出地牢,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最后上来的,是程伯明那个家伙。
从地牢里出来的他,双眼一片血红,看着颇为吓人。
“公子,我把地牢彻底搜了一遍,没落下任何一个孩童”
李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咬着后槽牙说道:
“好的,先把这个地牢入口封死,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这个地牢里的所有东西都得烧掉,绝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遵命”
程伯明点头应道,随即将地牢入口关了起来。
随后,他又将那个用来掩饰的箱子,再次压在了地牢入口之上。
亲眼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李医才走出这间库房。
从库房里出来,他一眼就看到。
那些刚从地牢里出来的孩童,正站在一片阴凉下,仰着小脑袋在不停转动。
他们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着温暖、感受着风,感受着外面的一切,每个人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
“外面的空气真好闻,好像是甜的”
“还有这风,吹在身上暖暖的,真是太舒服了”
听到这些话,李医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站在他身旁的程伯明,何尝不是如此。
至于柳非烟,早已跑过去跟小燕子她们站在一起,不停安慰着几个小丫头。
暗自哭泣一会之后,李医擦了一下眼泪,然后哽咽着说道:
“伯明,你带人去各个房间搜查一下,找些干净衣服出来,还要找一些浴桶”
“然后架锅烧水,让这些孩童都彻彻底底洗一个澡,并换上干净衣服”
“咱们现在是把他们救出来了,但这只是开始,巨大的麻烦还在后面呢”
“遵命,公子”
程伯明点头应道,随即带着几名手下去各个房间搜查了。
李医则走向那些可怜的孩子。
来到近前,他看了看这些依旧紧闭双眼的孩子,然后温柔地说道:
“大家把双手搭在眼睛上面,挡住太阳,然后缓缓睁开双眼,先睁开一条缝感受一下”
“如果感觉眼睛刺痛,那就立刻闭上,等刺痛的感觉消失,然后再缓缓睁开”
“一定不要心急,咱慢慢来”
对于他的话,这些孩子没有丝毫怀疑。
他们纷纷将小手搭在眼睛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看向这个阳光普照的真正人间。
有了李医的提醒,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即便被关最久的一些孩子,几次尝试之后也渐渐适应了外界的强烈光线,只是眼睛红彤彤的,不停流着眼泪。
出于安全考虑,李医让他们都眯着眼睛,眯一会就闭上,等过一会感觉不到刺痛了再睁开。
如此循环往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彻底适应外界的强光。
等大家都能睁开眼睛,并适应了外面的空气和温度,李医这才说道:
“大家都从阴凉里出来,站在太阳底下好好晒一会”
“你们身上有很多小虫子,正是那些小虫子让你们得病,让你们发热并不停咳嗽”
“太阳能帮你们驱赶那些讨厌的小虫子,并杀死它们,让你们慢慢恢复健康”
话音未落,那些孩子已争先恐后地从阴凉里出来,站在太阳底下暴晒。
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了身上的那些虱子和跳蚤,一个个厌恶地叫了起来。
“哎呀,我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虱子?真是脏死了!”
“这些坏蛋,我捏死它们”
他们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一边抓着身上的虱子和跳蚤,但哪里抓的完啊!
随着他们走到盛夏的太阳下暴晒,那些玩意就像潮水一般,不断从各个地方涌了出来,开始仓皇逃窜。
那些孩子却乐此不疲地抓着,每抓住一个,都会狠狠地碾死,像报仇似得。
再次沐浴在阳光下的他们,每个人脸上都绽放出了笑容,露出了陶醉的表情,甚至感动的涕泪横流。
但是,李医并没有让他们在阳光下暴晒太久。
仅仅两三分钟,他就让这些孩童回到了阴凉里。
他们在地牢里关了太久,皮肤都变得很敏感和脆弱,长时间暴晒会灼伤他们。
这都需要慢慢适应,但也用不了太久时间。
等这些孩童阴凉里站定,李医微笑着对她们说道:
“大家在这里站一会或坐一会,然后再出去晒太阳”
“一旦感觉身上有些刺痛,那就立刻回来”
“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前面办点事情”
“我去让人给你们准备新衣服,给你们准备好吃的,很快就回来”
“嗯!”
那些孩子齐齐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流着眼泪。
随后,李医就准备转身去前院。
就在此时,孙掌柜的儿子突然瘪着嘴巴说道:
“公子,额啥时候能回家,能见着爹娘?额想家了!”
说着,这小家伙就哭了起来,也引得其他孩子开始哭泣。
李医看了看这小家伙,随即微笑着安慰道:
“虎子,我会让人通知孙掌柜,让他过来跟你说话”
“但你现在有病,还不能回家,只能养好病再回家跟爹娘团聚”
“你是个好孩子,也不想把病过给你爹娘吧?”
“嗯!我听公子的”
虎子用力点了点头。
安慰完这个小家伙,李医方才转身离开。
离开时,他特意叮嘱守在这里的几名特种兵。
尽量不要接触这些孩子,保持一定距离,也不能让他们到处乱窜。
说话间,他已来到前院。
刚一进入这里,他就看到了满地尸体,也看到了那些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的畜生们。
其中自然包括范大河及其随从,这三个畜生并没死,却已离死不远。
看到李医,长安县令和鸿胪寺卿等人立刻迎了过来。
但是,李医立刻制止了他们。
“别过来,大家都离我远点,以免染上疫病”
“从现在开始,咱们之间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待会我会将倭国馆舍划分成若干区域,你们只能在安全区活动,绝不能四处乱跑”
“后院的疫区由我负责,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每个人都满眼恐惧。
瘫软在地上、距离李医比较近的几个畜生,都惊恐万分地蠕动着身体,试图远离李医。
安内侍和李业成则满脸悲伤,眼神中也充满崇敬。
他们知道,李医这是在保护大家、保护长安二百万人的生命安全。
“噗通”
安内侍直接跪在地上,不停冲李医磕头,并嚎啕大哭起来。
紧接着,除了长安县令和鸿胪寺少卿之外,其余站着的人全都跪了下来。
他们每个人热泪盈眶,齐声高呼道:
“公子仁义!”
身穿官服的长安县令和鸿胪寺少卿,则长揖到地。
“公子仁义,真乃万民之福”
李医连忙拱手回礼。
“大家都请起吧,身为皇家子弟,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大家、这道大门外的二百多万长安百姓,都是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姊妹,我必须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疫病绝不能传出这道大门,绝不能让整个长安陷入绝境,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你们的责任”
听到这话,那些跪在地上的家伙,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热泪。
热泪滚滚的同时,他们都重重地冲李医磕了个头。
随后,大家才陆续站起。
紧接着,鸿胪寺少卿面色凝重地询问道:
“公子,馆舍里真有疫病吗?为何这些畜生看上去都好好的?”
说着,他就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些畜生。
李医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可以肯定,倭国馆舍里绝对滋生了疫病”
“之前已经有孩童因为疫病死亡,并传染给了地牢里的几乎所有孩童”
“出于保密需要,有资格进入那座地牢的,应该没几个人”
“所以疫病在这些畜生中还没传播开来,或者已有传播,但还没爆发,还在潜伏期!”
“他们都是大人,身体较好,就算传染上疫病,发病也没那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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