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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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丘村是个货真价实的穷乡僻壤，这个坐落于汉江市怀昆县西南的小村庄近两年才通上公路，村里只有三四十户人家，这个时节青壮大都进城务工了，只剩了一些年纪大点的村民还留在村里，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清晨，正是寒冬渐进的霜降时节，苍丘村西北边的土丘上，一个身形健硕的人影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大步流星的走着。这个土丘就是苍丘村名字的由来，薄薄的雾气环绕在这片零星只有十几颗树的土坡上，寒意袭人，苍凉萧索，还真是应了这个名。

前半边矮坡是种了庄稼的田地，靠着一个不大的池塘，后半边高的都是坟地，上面零星立着一些松树，虽然荒凉却也是有坡有水，村里去世的人基本都埋在这片小土坡上，村东头算命的胡老头就时常念叨着说，这片土坡风水好着呢，死了能埋在这，下辈子都是要富贵享乐的。

萧草倒没觉得他娘能埋在能有多大的福运，还是等自己挣到点钱了给娘把坟修的气派点更实在，虽然他信这世上是有高人的，但这胡老头怎么看都跟高人搭不上边，住着一间黄土糊的屋子，这也村里唯一比萧草家还破的建筑了，也不知道是哪捡的破烂道袍，头发稀疏的没几根，脸上都是褶皱的老皮，印象中都是龇着一嘴稀疏的大黄牙对他咧着嘴的样子。

要是真有点本事，也不会这么大岁数了还家徒四壁，打着光棍，不是左邻右舍的帮衬估计早就饿死了，胡老头虽说一直吹嘘早年得到过高人天师指点，会些神通，但一是从没见他使过，再一个村里都是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也不兴风水堪舆，求签算卦，也就偶尔家里有人去世可能是本着顺便帮衬着他的想法让胡老头做做法事，说是做法事，也就是胡老头穿他那身宝贝破烂道袍，手里摇个黄铜铃铛，嘴里念念叨叨着个听不懂的法号。

正愣神想着，裤腿忽然被树枝拉了一下，单薄的运动裤差点被划破，萧草有些心疼地理了理裤子，大概又走了十几米，穿过几座白砖红瓦的华丽墓地，在一个半人高的小土包面前停了下来，他放下手上的袋子，用地上的扫把扫了扫地上的落叶，扶起了坟前倒下的砖头，小心的把几块砖头围了一圈，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叠一叠的纸币放进去点着。

约莫十五分钟后，他上完坟，一路小跑着往村里去了。萧草的习惯就是能跑就不走，能快走就不慢走。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要不是他娘拼命的种地加上给人帮忙做活，不停的买药熬给他喝，估计萧草很难挺过三岁，村里的土医生说他要多锻炼，所以萧草记得自打他能走路起他娘就让他多走路，走累了不愿意动了，娘就拉着他的手陪他走。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萧草五六岁的时候就很懂事了，知道帮着他娘做点家务活，等他十岁的时候身体可能是常年锻炼的原因比同龄的小孩健壮的多，相当于十五六岁的大孩子了。只是他娘，三十多岁本应风华正茂的年纪操劳的像是有五十，那会他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挣钱孝顺这个苦命的女人，把她前半辈子受的苦换成后半辈子的福来享，可惜啊，子欲养而亲不待，他娘也真是命苦，萧草十二岁那年夏天，在地里给人做农活的时候晕倒了，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留下萧草一个人和一间坑坑洼洼的泥房子，所幸那会他身体已经很壮实了，放学和周末帮邻居做做农活，加上左邻右舍的帮衬，日子虽然清贫，倒也能养活自己。

幸运的是那会刚好义务教育，上学不用花什么钱，加上后来政策好了领到点贫困补助，他才能一直读到高中毕业。萧草的学习成绩一开始很好，后来随着做的活多了，渐渐落下了，反正自己的条件他也没想过去上大学，有机会的话毕业就去当兵，不愁吃喝，回来还能拿一笔钱把他娘的坟翻新翻新。

萧草从记事开始唯一的亲人就是他娘，姓也是跟他娘姓，刚生下那会因为身体比较虚弱，他娘给他取了个‘草’字，意思是这辈子不用大富大贵，能像小草一样生命顽强，健健康康，平平凡凡的活下去。萧草他娘从来没提过他爹，他也没问过，倒是听村里老人说起过，他娘是九四年那会怀着大肚子到苍丘村的，生下他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这个村子。